看着笔记本上那触目惊心的文字,宁颂心里一凉,鸡皮疙瘩布满整个后颈,明明是在明亮的屋子里,感觉却像在阴冷的死人堆里。
“符文才不会是把那人吃了吧?就像是人类对待牛羊一样宰了吃了。”
将手中的笔记本放下后,宁颂又从书堆里拿起了一本书,书籍的名字叫《非暴力沟通》,作者是马歇尔·卢森堡,封面图片是两个侧脸相对的人,背景一片血红。
整本书很新,扉页处写着的名字仍然是符文才,在书中他用红笔划出了这么一行字:“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表明,人们满足了基础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
这行字被反复圈住,红笔原本的艳红色在凌乱线条的不断叠加下,转变为了乍眼的深红,看着这行字,宁颂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台灯亮着,一个满眼血丝的人死死的盯着这行字,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带着疯狂而病态,握着红笔不断在书上划着,不断划着,不断划着.........
想到这里,宁颂冷汗直冒,他不是恐惧那个杀人犯,他恐惧的是人性中那深不见底、无穷无尽的恶意!
“《非暴力沟通》的读者却是暴力沟通的杀人犯,还真是讽刺啊。”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的宁颂,从这一堆纸质读物中选了一本色彩艳丽的画册,这本画册是从符文才卧室翻出来的,但作画的人却不是他。
在画册名字那栏,写着蒋艳玲几个字,字体干净而娟秀,像是潺潺的流水,不经意间滋润人的心田。
“蒋艳玲?没记错的话,报纸上杀人的就是他吧。”
打开画册,里面是一幅幅抽象的画,蒋艳玲画的风格都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旁边的字,宁颂都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过有一幅抽象画他还是能看懂的,不只是他,很多人都能看懂,上面画着的是毕加索的名作《哭泣的女人》,色彩明艳而粗犷,线条紧凑而散乱,她用手撕着自己的脸,泪如雨注,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哭得使人憋闷、心烦意乱。
之后的画宁颂就看不懂了,但是看不懂归看不懂,不代表他没法发现画作的规律,《哭泣的女人》在画作的第四张,嘴部颜色是蓝白色的,区别于画作的其他区域,表现的格外乍眼。
而在这幅画作之前,还有三幅画,第一幅眼睛部位最为显眼,是黑色和灰色的,第二幅耳朵最为显眼,是黄色和灰色的,第三幅鼻子最为显眼,是紫色和灰色的。
这些画作的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透过这一行行的字,仿佛能感受到蒋艳玲对儿子无私而温暖的爱。
“1月1日,今天是元旦,文才还是没有回来,吃了这么多次亏,他的眼睛难道还看不清那些赌棍的真面目吗?
2月2日,他们对文才的印象很不好,说他是蛀虫,是地痞,但在我心他永远是最好的、最乖的,哎,他的耳朵难道一点听不见那些刻薄的话吗?
3月3日,我拉下这张老脸来想为文才求一份工作,但效果好像不太理想,他们那满口的铜臭差点熏晕我,文才你闻到了吗?
4月4日,家乡寄来一箱芒果,又香又甜,多希望文才也能尝一尝。”
画册一页页的翻阅,宁颂对这个家了解的也更多了。
5月5日,看在那些东西的份上,他们终于同意文才入厂的请求了,我,我简直太高兴了。
6月6日,文才进厂后挺听话的,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7月7日,他真的该远离那些狐朋狗友了,那些人居然怂恿他偷窃,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不然他肯定会被厂里开除的。
8月8日,天气有些凉了,该送两件衣服到文才宿舍了,厂子可不比家里。
9月9日,他一直在骗我,他还在赌,甚至借钱、偷钱跟人赌,我,我.......”
看着9月画册上那鲜红的血迹,和未写完的字,宁颂的脑海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性格朴实到令人心疼的母亲形象,而这位母亲九月以后的画也和他的身体一样,急转而下。
“10月10日,去医院检查说是肺癌,虽然永保一直安慰我,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11月11日,文才,文才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不,不行,不能让他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12月1日,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就让我最后再为文才做点事情吧!”
画面的最后,是一张简笔画,带着眼镜的丈夫符永保在左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妻子蒋艳玲在右边,他们双臂张开,牢牢的将儿子符文才保护在中间,和照片墙上一家三口最开始的合照,一模一样。
“真相居然是这样,简直令人唏嘘啊。”
宁颂看完画册后,久久不语,喉咙内仿佛塞了一块儿石头,其实看到血迹的时候他就已经大致推断出了事件,但他依然坚持看完了画册。
毕竟,这世间有什么能比一位母亲的爱,更令人感到伟大呢?
老王和镜灵惘见他这副样子纷纷安慰道,“宁小子,我能理解你,我虽然对这位母亲的行为不太赞同,但是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