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抢救室的门被推开。
医生什么手段都用尽,最终甚至也没让迟老哪怕再睁开眼一秒。
半夜时终于得了消息赶来的迟钧毅与迟晴雪一声惊呼,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冲进抢救室。
迟宴北与迟渭南俩兄弟脸色都阴沉冰冷得可怕,却都是沉默着走进去。
冷眼看着迟钧毅与迟晴雪哭喊。
“爸,您怎么走得这样突然,怎么能这样走了呢?”
“爸,你怎么就...”
交叠的男女哭喊声此起彼伏。
迟宴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凉意。
看着哭喊的迟钧毅的眼神越发冰冷。
自从迟老爷子强行让迟钧毅退下来,只交给他一家迟氏集团的小公司之后,迟钧毅连家宴都时常缺席,更别提日常回军政大院看望。
此时哭成泪人,只让人觉得可笑。
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此时的兄妹俩,或许还不如此时医院外站着的形形色色的人来得真心实意。
一直到两人终于意识到抢救室的安静,注意到他们身后站着的迟宴北与迟渭南两兄弟时,才收住哭声,退了一步让出位来。
迟老爷子在决定让迟钧毅退下来时,便已经将整个迟家的家业,未来安排,悉数通知到了迟家的每一个人。
迟家在商政两界的地位,未来,都属于他们俩兄弟。
即使迟钧毅与迟晴雪是他们的亲爸与姑姑,也不能忽略轻视他们俩的存在。
两人都没有在意迟钧毅与迟晴雪的反应,他们一言不发地走近迟老爷子的身边。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立于华国顶端的老人。
于迟宴北与迟渭南,他只是他们的爷爷。
给他们陪伴,为他们启蒙,已经将他们一生都影响的,最亲的人。
迟宴北沉默着握着迟老爷子的手,拇指划过他满是皱纹,冷似寒冰的手。
“爷爷。”
他与迟渭南一样,只低沉地叫了一声。
便再无多言。
却又似说了许多。
这一声中,有不舍,有承诺,也是告别。
中午,大院那边便已安排妥当。
迟家上下所有人,一起送迟老爷子回家。
军政大院所在街道从入口处就开始封锁。
街道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记者,民众,想攀亲带故的人,什么人都有。
迟宴北与迟渭南并排坐在一辆车的后座。
迟宴北一直低垂着眸子,谁也看见他如阴云的眼睫下是什么情绪。
迟渭南却是因为早已身在仕途的缘故,电话不断。
一个电话刚挂断,手机又嗡嗡嗡地响起。
能越过秘书直接将电话打到他手机上的人,都是他必须认真对待的人。
迟渭南没有立刻接起,他冷峻的脸上眉头深皱,有些头疼地将视线投向窗外,更觉心情万分沉重。
“吩咐人疏散街口人群。”
迟渭南吩咐坐在副驾驶的秘书。
在他收回视线的瞬间,却是看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
“小北。”
“嗯?”
迟宴北抬眸看向迟渭南。
迟渭南的视线仍旧停留在窗外。
“那个女生,是你上次带去见妈的女生吧?”
迟宴北顺着迟渭南的视线看过去。
一眼便看见正低头拿着手机,似是在着急打字的季初棠。
迟宴北强忍住让司机停车,立马下车冲过去的冲动。
低声应迟渭南,“嗯,是她。”
迟渭南见迟宴北只应了他,便再无其他动作。
伸手拍了拍迟宴北的肩膀。
“等将爷爷送到家,抽点时间出来看看。”
“嗯。”
迟宴北强压住心中的冲动,收回视线,重新垂眸,陷入沉思。
车队长驱直入进入大院。
迟老爷子被安顿好后,迟宴北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大院。
一路狂奔到街口。
看着仍旧低着头,疯狂发短信的季初棠,迟宴北一边双手按在膝盖喘气,一边叫她。
“初初。”
季初棠还在疯狂给盛鹤汀发信息,催促他赶紧过来。
猛然听见迟宴北叫她的声音。
那一瞬间恍如幻觉。
但她仍旧本能地抬头。
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喘气的迟宴北。
“迟宴北。”
季初棠眼里闪过亮光,什么都没多想地冲过去,抱住他。
迟宴北只感觉她一阵突如而来的疾风,瞬间便到了他怀里。
两人相拥抱了一分钟有余。
季初棠才忐忑地问。
“迟宴北,你还好吗?”
“不好。”迟宴北声音低沉,诚实地回答季初棠。
胸口压抑一早上的沉闷,因为这一句坦诚的回答,瞬间减轻不少。
迟宴北终于感觉自己能喘过气了。
季初棠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她从小顺风顺水,在极致宠爱中长大,唯一经历过的死亡,不过是还不怎么记事时她爷爷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