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玉秋整夜都没睡安稳过,总是翻身就醒了。她记挂着春长风,担心着他出事,原本天一亮就打算跑去胡家巷子看看情况,结果人还没出大门就被覃相鹂给拉住了。覃相鹂跟玉秋说早上有一堂特别重要的文学鉴赏课,讲课的教授是学校从法国请来的洋老头,他的助教每次开课前都会点名。
“如果被发现逃课要被扣学分。”覃相鹂说:“平时分太低,期末就会不及格。到时候这门课就要重修,我听之前敏敏说法国人脾气不好,会故意刁难重修的学生……真的!我不骗你!万一这次期末没过,后面很麻烦的。”
玉秋长这么头一遭正儿八经地上学,她没太听懂覃相鹂到底在说了些什么,但是从她那张紧张兮兮的脸上也能猜出来这课大概是非得去不成了。玉秋强忍着烦躁不耐烦点点头,跟着人一起去了教学楼里。
上课的地方是个扇子形状的阶梯教室,粗略估计能坐得下二百来人。覃相鹂拉着玉秋要往前排坐,玉秋见这架势连忙把胳膊抽出来了。她才不乐意坐那么着眼的地方,毕竟自己又不是真来大学里学文学鉴赏,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方便出现在春长风面前的身份。更何况这会儿玉秋心里窝了事,正着急呢!她只等着那个老师点完名就偷偷捏个混淆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溜走。
一贯是喜欢坐在前三排的好学生覃相鹂见玉秋坐在了教室边角,犹豫片刻也跟着她坐过去。玉秋看着身边的女孩子有点无奈,但又想着或许这就是朋友的感觉,无论做什么都要在一起。
“好吧,如果这就是朋友。”玉秋耐着性子安慰自己,怎么说都是自己主动要去跟人家做朋友的。总不能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反悔吧。
教室外“铛铛铛”的铁铃声响起来,教室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白头发高鼻子的法国老头,在他身后是一个高瘦、有些轻微驼背的年轻男人。他穿着青色长衫,头发梳成三七分,鼻梁上挂一副金丝边眼镜,时不时要用食指推一下。
在白发老头站在讲台前,那个年轻男人绕到讲台前打开了手里的黑夹子,开始漫长的点名。
听了周围的人不断被点到,玉秋听着听着心里忽然发慌,她担心办事的主任没有把自己加入到这些课程里面。到时候点名如果没有她,只怕覃相鹂又要问起来,接着又是成堆要解释的事情,玉秋正在烦愁,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到!”玉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立刻举起手,随后那个年轻的助教“啪”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弓腰退到第一排最靠近窗户的边缘。他像是幽灵一般,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不需要他的时候静静隐藏起来。
讲台上的白胡子傲慢地仰着下巴,清清喉咙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排字母——Cathédrale Notre Dame de Paris。
“今天我们学习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的名著《巴黎圣母院》。”助教在白胡子一言未发的情况下先开了口,教室里传来哗啦哗啦打开笔记本的声音。
讲台上的洋老头说着一口含了粘痰似的奇怪语言,玉秋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实在听不懂这鸟语,灌入耳朵的语调只让她感觉抓心挠肺的烦,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半刻也坐不住,吱扭吱扭地前后左右晃悠。
讲台上的人长篇大论,台下的学生们都在瞒着头奋笔疾书。玉秋撇了眼旁边不知道什么原因眼睛里泛着泪光的覃相鹂,垂下眼睛在桌框里面迅速掐了个混淆症,随后身子一矮,从座位离开,勾着腰缩着腿穿过走廊,推开教室大门溜了出去。
听到门开的动静,讲课的白胡子停下来,看向大门。那门开了又合肯定是有人出去了,但是自己居然对偷跑的学生没有一点印象,甚至记不得对方是个男生还是女学生。
“刘,下课后再点一遍名。”法国白胡子对他的助教用粘糊糊的法语说。
一般都是开课前点名,下课前点名还是头一次。助教搞不清楚这老头是又犯了什么鬼毛病,不过既然他这么讲了,也只能按照着办。
玉秋离开南洋大学后,一路跑到了胡家巷子。与往日干净的街道不同,此时狭窄的过道里铺满了白黄两色的纸钱,春家斜对面的院子进进出出着许多人,男男女女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好在出事的不是春家,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儿,但还是太近了,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也就十来米的距离。
老天爷很有眼色地又下起了雨,云压得很低,放眼都是一片阴沉沉,玉秋只觉得自己被裹在厚重的雨气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上前拉住一个腰间扎白布的女人问:“你家是出了什么事儿?”
“胡家的老太爷走了,”女人看了眼玉秋回答说。她约莫三十来岁,脸颊发红,粗手大脚一看就知道是个做苦力的。就像大部分在有钱人家做事的小老百姓一样,与外人讨论雇主家的事情算得上他们贫瘠枯燥生活里最热衷的爱好之一,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姑娘年纪小,又生得水灵漂亮。
女人拉着玉秋的胳膊往路边走了两步,背过身低声说:“胡家那老太爷死得惨哦!活生生的把心掏了出来!春师傅说害人的是个顶顶厉害的妖怪!那可是咱们老百姓惹不得的东西!你个小姑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