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八十年代了，全国都在改革开放，你们没听广播看报纸吗？”刘国石开导着他，给他讲解着政治经济形势。
“不行不行！”陈经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上级没有文件，我们可不敢，前些年，哈尔滨有一个公司经理，还是个女的，搞投机倒把，给公司挣了50万，自己一个子儿没往回拿，还被枪毙了！”
刘国石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自己虽然重归八十年代，但他无法改变这个时代，无法改变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禁锢，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顺应时代，走得比他们超前一点，更快一点，仅此而已。
一连两天过去了，师傅仍然没有出去跑业务的迹象，早晨起来听《岳飞传》，然后躺在床上看书。
刘国石有些着急，他一再问师傅，师傅就是那句话：“急啥，先休息几天。”
到了第三天，师傅早早地起了床，拿出剃须刀认真地刮了刮胡子，又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看来这是要出门啊。
终于要带他出去了，刘国石很兴奋，终于可以去谈业务了。
师傅带着他坐上公交车到了市里，逛了逛百货商店、供销社商场，啥也没买。
“师傅，咱去哪里谈业务啊？”刘国石奇怪地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跟我走就是了。”师傅白了他一眼。
看到百货商店里有哈尔滨红肠，飘着肉香，刘国石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眼看都中午了，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师傅，借我点钱呗？”刘国石嬉笑着。
师傅白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5块钱递给他：“省着点花吧，大手大脚的，咱俩怕是连回去的路费都不够的！”
刘国石心想，师傅真抠门，可嘴上还得感谢着：“谢谢师傅，俺第一次出门，总得给俺爹妈买点哈尔滨特产啊！”
可是五块钱能买啥呢？刘国石寻思着，把钱装进衣兜里，没舍得花。
他跟着师傅到了一个站点，上车下车的人很多，有人下车随手就把车票扔掉了，师傅赶紧捡起车票，刘国石以为师傅要还给人家，没想到师傅把票攥在手里，又在地上搜寻着被人扔弃的车票。
“把地上的车票捡起来，攒起来。” 师傅对他说。
“这......捡车票干啥呀？”刘国石不解地问。
“哪那么多废话，我让你捡你只管捡就是了！”
一个多小时，他俩每人手里攥了一小把车票，有人下车看见他俩捡票，主动把票送给他们。
唉，哈尔滨人真热情啊！刘国石心里苦笑着，这时，他已经想明白了为啥要捡车票了。
回到了旅馆，师傅教刘国石把车票理整齐了，用一个小铁夹夹着，放进了包里。
每张票面是一毛钱，刘国石算了算，共捡到了16张。师傅捡了58张。
“连捡车票都不跟趟儿。”师傅埋怨着：“你丢那100块钱，厂子也不能报销，你这窟窿也太大了，不得想办法使劲捡票补回来？！”
这出差不跑业务，就是捡车票？师傅可能看出刘国石心中的疑惑，说道：“国石啊，咱厂这鞋在这里根本销不出去，人家百货公司、供销社，都有自己的统购统销渠道。
哈尔滨也有皮鞋厂啊，样式比咱也不差，人家计划内安排的都是本地的厂家，根本没咱们的份儿！”
“咱有价格优势啊！”刘国石不解。
“那又怎样？人家没有计划，再低价也白搭！”
“那就没办法了？”刘国石很不服气。
“办法倒是有，就是找关系，把咱们的鞋子纳入他们的统购计划就行，但是太费事儿！”师傅梳理着车票，把邹巴巴的车票捋平了：“还是捡点车票，回去报销喽，咱这趟差也算没白出！”
怪不得厂里积压了那么多鞋子，都这样跑销售，这鞋子八辈子能卖出去？
刘国石心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总不能在这里天天干耗着捡车票啊？！
“师傅，我有个想法，保准能卖出去！”刘国石一个高跳上了师傅的床，盘腿坐下。
“啥好办法？”
“摆地摊卖鞋！”
“摆地摊？不行！”师傅瞪大了眼，一个高跳下床，指着刘国石：“国石啊，你满脑袋里都是些歪门邪道，咱们是堂堂的国营单位职工，怎么能去摆地摊，多丢人啊！”
张平越说越气愤，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
“咱没偷也没抢，有啥丢人的？一双鞋子卖不出去就不丢人？”刘国石也不甘示弱。
“你—你—咱国营厂的鞋，只能上国营商店的柜台卖去，摆地摊，亏你能想得出来？这要让厂里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师傅，反正我认为，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不管用什么方法，能把鞋子卖出去才是硬道理。”
“好！你不嫌丢人，你就去摆地摊！”师傅手不停地指点着刘国石，脸都涨得通红：“出去不要说我是你师傅，我丢不起这人，我还要脸呢？”师傅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一双鞋子都销售不出去还有啥脸？”刘国石也不管师傅不师傅的了，看来不戳痛他的心是不行了，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