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的杭州宁静祥和,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环卫工与出来散步的老人,虎跑路两边的树林像是一个天然氧吧,我们三人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两个妹子平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即便是早起,她们的状态看上去也很不错。
我跟随前世的记忆一路来到那个阔别已久的凉亭,只不过此时的凉亭下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冰冷的棋盘置于桌面。
许倩看着我停下脚步问道:“你的那个朋友呢?没有提前联系人家吗?”
我呵呵一笑:“见他,不用提前联系。”
我带两女进入凉亭坐下,心中想着该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许倩坐在一旁看起手机,而金小鱼双目微闭似乎在感受大自然的气息。
就这么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林小友别来无恙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我们背后响起。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年龄大约40来岁的中年人正缓步走来,他穿着与我身上如出一辙的唐装,脚下踏着一双老北京布鞋,左手端着一个龙纹陶瓷茶壶,右手握着一把棕竹折扇。
虽说样貌少了些许苍老,但我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许倩,你先带着金小鱼在附近转转吧,我与他有些话要说。”
两女在看了我一眼后走出凉亭,只是中年人的目光落到了刚出凉亭的许倩身上,那种目光绝对不是贪图美貌而表现出来的贪婪,更像是一种对即将逝去美好事物的叹息。
中年人走进凉亭,先是向着我的座位作揖,然后缓缓落座,手中没有停歇,直接拿起一旁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摆到棋盘之上。
“林小友看上去稚嫩了许多啊。”
我闻言抱拳作揖道:“先生见笑了,您好像知道我的事情,而且也知道我要来。”
“近日老夫时常见到一朵青色云彩,想来是小友要寻我,我便提前几日在此等候了。”
我没有再继续向下追问,这个人不简单,如果他想说,不需要我问。
“上次那局棋距离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却是问住我了,我随即露出一抹苦笑道:“严格来说的话应该是倒退了12年吧。”
“不对,刚才你还在心中想着这局棋,我也一样,每天都会在心中与你对弈。”
我有些惊讶,他说的没错,好像已经看穿了我的内心,这么多年来,我几乎每天都会想起当初的那局棋,棋局后续出现的所有可能性也被我全都演算了一遍。
“林小友,请吧。”
中年人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再次看向棋盘,赫然不正是当年没下完的那局棋,尽管我已经在心中将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演算了不止一遍,每一招每一式都提前做好了布局,但此时的我心中竟是空空如也。
我缓缓拿起一颗黑子落于右下方,封住了他试图向中央发展的棋势,而他不假思索的落子竟是将我的布局尽数打乱,我从中竟是发现他的棋有了明显的进攻之意。
换做以前的我定是要在他最强势的地方撕开一处口子,但现在避其锋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一边化解他的进攻,一边发展以黑棋为中心的根据地,中年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好棋啊,好棋。”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此时的我已经明白“时候未到”是什么意思,这局棋虽是还没下完,但我们心中对于胜负都已心知肚明,最终我会赢他两子。
中年人将两颗白子拍到棋盘上:“小友的棋力又精进了不少啊。”
我见状起身作揖:“先生,承让了,这还得感谢您的指导”
他句句不离棋,但句句谈的都不是棋。
他缓缓将手中的茶壶推到我面前:“这是我欠你的半壶虎跑龙井。”
我却是伸手将茶壶又推了回去:“不必了先生,我已经明白了。茶都是一样的茶,不同的只是品茶的心罢了。”
中年人越笑越开心:“真是孺子可教。你的命数本该如此,锋芒毕露、激流勇进,害人害己,生死之劫已渡,便可犹如凤凰涅槃。”
说着他将手中的棕竹折扇送到我面前:“这把折扇是我亲手所制,赠予小友留个纪念,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到时候你可别不给我这老头子翻盘的机会啊。”
我接过折扇拱手作揖:“先生放心,自然不会。”
说完他起身向着亭外走去。
“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北京寻我。”
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只见扇面上是一片工整的行书:“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文末的落款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陈玄之。
无名到有名,玄妙而又玄妙,这就是道。
就在此时,许倩与金小鱼也回到凉亭,陈玄之没走出几步便是拦住了许倩。
“这位小姐可否与我单独一叙。”
许倩闻言向我抛来了询问的目光,我缓缓点了点头,她便跟着陈玄之到了大约三十步外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