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戏班的小娥在床上躺了三天，滴水未进。
马班主派了几个新收的女徒儿，轮番照顾她。戏班里人人都道班主正义善良。
小娥泪流干了，几个师妹轻言劝慰着，她呆望天花板，满目忧伤。
大家都知道，这归究于小娥的小情郎，戏班的台柱子肖羽失踪了。戏班子全员停戏三天寻找未果。报了官，衙役搜寻了近一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肖羽长得过于俊美，定被鬼怪掳走了。”街头巷尾，戏班各个角落都热议此事，遥传着这句话。
听到这些，小娥心痛得无以名状，她昏倒了。
“师姐，你喝了这碗粥吧，倘若肖师哥回来见你这样岂不伤心？”一个机灵的小师妹开口道。
“是啊，你若有闪失，肖羽回来，为师怎么交待啊？马班主踱到门口沉声说道。
他红肿着眼睛，殷切的目光投向小娥。
肖羽失踪后，马班主瘦了一大圈。现下，接到请演的帖子明显少了。戏班子上百号人靠他养活啊，师父都没倒下。想到这儿，小娥挣扎着坐起来，师妹们忙扶起她，递上粥。
吃饱精神好了，她更思念肖羽。
她九岁进戏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四岁登台扮小旦角色。
肖羽是戏班子捡来的。每一个学徒首次登台，班主都会请大家晚上去吃角儿打牙祭。
小娥登台那晚，大伙吃完角儿出来，见一个约模十几岁的少年正拾地上的菜叶往嘴里送。小娥把帕里包的几个吃剩的角儿给了他，帮他擦净脸，少年好生俊俏。马班主当即收下了他。
肖羽成了小娥的师弟，他整日黏着小娥，一起练功，一起吊嗓，连睡觉也赖在小娥的屋里。小娥陆续知道他的身世，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和兄长肖冲相依为命，几年前和兄长走散了。
肖羽入门晚，天赋极高，自己又勤奋，马班主格外垂青他，不遗余力地言传身授。甚至，多次叫他搬去自己家住，便于教授。肖羽拒绝了，他说想和师姐一起住。
弹指一挥，几年过去了。
肖羽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身长玉立，面如冠玉，貌比潘安。
他的唱功已炉火纯青，初场登台扮老生，惟妙惟肖，二场登台扮小生，博得满堂彩，第三场又化身花旦，俊俏的模样，清越的唱腔使得一群戏迷如痴如醉，赞不绝口。
肖羽是全才，每种角色都可驾驭。他登台后，戏班子的收入居高不下，马班主给大家发的银两也翻了倍。
只是，小娥发现肖羽与班主似有龃龉。他见到师父总是面容冷漠。
趁着帮肖羽搬房，小娥劝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肖羽冷哼一声。小娥探其缘故，他却不再多言。抱着小娥的胳膊不愿搬离。
小娥笑他，快要娶娘子的人了，还要和阿姐睡，没个羞。
肖羽却上前用力抱住她说：“我只娶小娥，旁的女子不要。”说完亲她一下笑着跑了。小娥立时面色桃红，恍惚很久。
沉浸往事，小娥情难自禁面露笑容。
最后一次见肖羽是他十八岁生辰那日。他唤住小娥，说卸完油彩，和她一起庆生。
小娥再没有等到肖羽，她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江城杨师爷的女儿十五岁的杨姝，她每日来听戏，眼睛一刻不离肖羽，是她把肖羽关在杨府了？
小娥花了几日堪察杨府，摸好进去的路线。当天深夜，她扮成三十多岁的女鬼，翻墙顺着靠墙的大梨树爬下一截，恰好到杨妹闺房的窗外，她轻轻推开窗，蹑手蹑脚跃了下去。
杨姝睡得熟，她就吊着嗓音轻喊：“还……肖……羽……来！”
“啊！”杨姝吓得惊叫一声。见“女鬼”让自己还肖羽，“女鬼”说自己是肖羽死去的母亲。
杨妹失声痛哭着告诉她，自己心悦肖羽怎会抓他。流着泪诉说了相思之情，还说一直在派人寻找肖羽。小娥在她低头诉说之际，悄悄走了，她绝无可能关起肖羽。
小娥想，人人会怕肖羽的“鬼母”索命，因而会说实话，这招可行。
她如法炮制，准备翌日后半夜去赵员外家。想起赵员外每回看见肖羽，眼珠子都泛着绿光，那一脸色相，众人皆见，她不由一阵恶心。肖羽有可能被他掳去了！
第二天半夜刚进院里，踩到一只野猫，它凄惨的叫声在深夜格外刺耳。小娥被赵府家丁抓了个正着。
赵员外是个牛角尖上抺油又奸又滑的人，从不吃亏。前日他大娘子掉了只耳坠，未寻到。他趁机一口咬定是小娥偷了，让小娥交出来，小娥无力地解释走错了门。赵员外干笑几声，说要么赔五十两银子，要么见官。小娥没有银两。
第二天一早，赵员外命人把小娥捆好要带去见官。
走到一半，忽然肖羽从人群中冲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说：“赵员外，看在肖某的薄面上，请放了小娥！她昨夜与我争吵后喝醉撒了酒气，扰您清静了！”肖羽拱手致谢。
赵员外眯着两眼，笑呵呵地说：“肖公子你回来了！别说一个小娥，十个我也允你！”说完一挥手，家丁们解了小娥的绳。
眼前站着肖羽，小娥喜极而泣，奔过来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