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
是个瘫痪的女人……
魏东林从她那无法说话的斜嘴边的痦子，认出这个瘦弱的女人是秦雪梅的姐姐秦春兰。
“啊…啊……”秦春兰努力爬到魏东林跟前，用右手颤颤巍巍抓住他的裤腿，而左手则像个僵硬的钩子般，想动却无法移动地贴在肚皮上。
“姐！你起来！”秦雪梅赶忙冲过去将姐姐从地上扶起来。
魏东林见状，也赶忙搀扶着将她姐姐抱到了床上。
正屋的门忽然被打开，秦父秦母听见刚才秦雪梅的痛斥声后，担心地从外面跑进来。
当看到魏东林发现了秦春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适。像是被人瞅到了不该瞅到的东西，一脸的羞愧。
可那毕竟是他们的大女儿，并没有表现得太震惊，默默转身去了正屋的沙发前坐下。
“你出去……”秦雪梅背身对着魏东林说。
“啊啊啊！”姐姐秦春兰见魏东林要走，马上又激动起来。
秦雪梅按住床上的姐姐说：“你别闹了行吗？你干什么啊？”
魏东林再次看向秦春兰，才发现她不仅左边身子不能动，且腿也失去了一条。
脸上的表情同样因为偏瘫而呈现出一种挣扎状，双目不舍地看着魏东林。
“别，啊……”秦春兰努力地发出声音，“我…别啊……林……别离……怪…啊…怪我……”
“你出去啊！”秦雪梅转过身来怒斥道。
魏东林见状，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沙发上的秦父秦母见他走出房间后，却也不知道怎么向魏东林解释。
其实，早在魏东林第一次来他们家的时候，秦父秦母就想过要告诉魏东林这个秘密。可是，秦雪梅却怎么都不让说。
“那是雪梅的姐姐？”魏东林走过去问。
“嗯……”秦母低着头，轻轻扣着自己的指甲说：“结婚第二年，就是六年前，车祸，人就那样了。我们也不是想故意瞒你的。虽然雪梅说她会养她姐一辈子，但是，但是我们老俩都活着，怎么能让你们养春兰？你放心，我们照顾，不需要你们来照顾。你们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就行。”
“就是……”秦父说：“雪梅可能是担心你家里人知道她姐姐的情况后不乐意，所以一直不让说。其实，不仅是你，就是街坊四邻都不知道春兰一直住在我们这里。春兰这孩子也争气，从来不吵不闹的。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砰”的一声后，秦雪梅从里面走出来，眼眶里面含着泪水说：“走，我送你！”
话毕，不等魏东林反应过来，当即走出了正屋。
魏东林回头，看了眼闭上的卧室门，转身便跟了出去。
——
冬夜的冷风吹进嘴鼻，冷冷的气体窜进胃里，凉凉的，让人清醒，也让人无奈。
走出大门口时，秦雪梅裹着长长的白色羽绒服背身站在车边，像是冬夜里一片巨大的羽毛。
听到魏东林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时，也没有回头，冷冷地看着远方那片黑压压的森林。
“你姐……”
魏东林刚说出两个字，秦雪梅就往前走去。
魏东林知道她是怕街坊四邻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便跟上了秦雪梅的脚步。
往南顺着小路步行向森林，走出接近两百米的时候，是条河道。
河道里的仅有的不多的水，已经结冰，在月光下像是银块，斑斑点点在杂草中反着月亮的银光。
秦雪梅坐到河道边的巨大石块上，双腿并拢，像个月光下的使者，双目透着微凉，透着冷静。
魏东林站在他身旁，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缩着，抵御着冷风，也抵御着那种彼此间所拉扯出来的痛感。
毕竟是相爱三年的人，
未曾想彼此间，竟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对不起，”魏东林主动认错说：“我不知道你姐在卧室里面。”
秦雪梅像是没有听见魏东林的话，目光直直看着河道对岸的林木，没有应声。
“明天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安安稳稳把这个婚结了。”魏东林说：“然后，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去离婚。我知道这会伤了很多人的心，我父母、你父母、你姐，等等……但是，该离还是要离的，这点你很清楚，对吗？”
“知道我为什么会爬上余鑫涛的床吗？知道我为什么会靠近王忠文吗？呵……”秦雪梅笑着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魏东林：“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东林看着秦雪梅的笑，感觉有些瘆得慌，因为那种笑里透着太多太多无法形容的古怪。
但是，她能承认爬上余鑫涛的床，却是魏东林没有想到的。
“你以为我天生就那么贪图权力吗？不是的……我当初跟你一样，一样的傻，一样以为自己只要努力，未来就会活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傻傻地以为这个社会是公平的，直到我姐出了车祸后，我才知道这个社会的三六九等已经被分得明明白白了！”
“……”魏东林看着秦雪梅那透着比夜色还浓的恨意时，脑袋空空，只知道听，不知道如何与之交流了。
秦雪梅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