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一开始这是美国警匪片里的台词，后来传到港片里了，李狗蛋想到。
“我要见我的律师！”他又想到，用一点蒙太奇手法，从逮捕画面切换到审讯室，然后应该就是这句了。
王高兴走在前面，张若余紧随其后，李狗蛋走在后面。他们又走过一遍那走廊，进入大厅，挑选了其中一个进入其他场景的入口，并继续走着。
他忽然感到，王高兴的兴致多么盎然，张若余也不差，然而他却像是在遭受折磨，似乎这短廊是无尽的延伸，每走一步其难度就呈指数级增加。他想要跟上前面二人，就如同对数函数图像上x想要接近0一样。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感受到了他最不想感受的感受——无聊。走出地表，这是他发起的，而他有两个跟随者，潜意识中他认为应当对这二人负责。但现在他似乎在浪费时间，他理应是最应该在旅途中收获些什么，感受些什么，领悟些什么的人，那样他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然而如果他对于外界的兴趣甚至不如他的两个跟随者，他的意志甚至不如他的两个跟随者，他的原则跟尊严就破碎了。是的，他甚至没意识到，他还有原则跟尊严，他不愿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即使违背了也不会发生任何事。
浪费时间……无聊地等待……这跟待在原来的基地等死有什么两样。正如同一种物质经过了两种途径回到同一状态所处于的能量状态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浪费了。
思考着这些，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与那两个跟随者的距离越拉越大。
他仍能记起在几年前某一天的下午，那时候还没有陨石，他在课堂上发呆，并看往蓝天白云。他想以此来忘记自己白费了时间的恐惧。他还能想起来那是哪一天吗？不能。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有很多时刻他都在发呆并遥望蓝天。他能想起来蓝天白云是什么样子吗？不能。他蛰伏得太久了，早已忘记光线经过大气（尤其是氮气）折射所呈现出的蓝色是哪一种蓝了，而白云的形状他则从没有留意过。他能想起自己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不能。纵然他的思想大多是他发呆时所得的成果，然而这些成果早已内化于他的潜意识，成为了行为准则的公式。而公式的推导过程则早已同一众垃圾一起遗失了。这些，都不是他所回忆的，他只能回忆起，当时他在做“遥望”的这个动作了。
想到这个，他的头微微抬起，模仿着记忆中的动作，假装看到了大脑根据回忆所伪造出来的蓝天白云，甚至这种幻觉遮蔽了他眼前的景象，以至于他没看见两位自发的追随者已经拐弯进入了某个房间，而自己则径直走过，错过了。
Flash back！此时张若余跟着王高兴参观，却一边在讨论着导弹。似乎他们也不甚专注于“参观”这一行为本身，如果李狗蛋有上帝视角，知道这个一定会多少有些欣慰吧，毕竟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思考一些问题的，毕竟一切都是比较而言。
“控制导弹的应该是计算机吧。”废话一。
“应该是吧，让自动程序倒计时。”废话二。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陨石到来的大致时间，到时间了导弹就会自动发射对吗？”废话三。
“大概吧。”废话四。
“诶，那个……呢？”终于提供了一点大家都不知道的信息。张若余回头却发现——不如说是没发现某个人，她自认为不知道他的真名，却多少有点羞于叫出他的假名，觉得很土，于是跳过叫名字这个环节。然而单单是疑问的语气，其展现出来的信息却要比废话一到四全加起来还多。
此时王高兴也发现李狗蛋失踪了。
李狗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自动走到某个房间了，而前面的二人也没了。
不知怎的，他那所谓的对于浪费时间的恐惧就全消失了。看来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对于“集体”的恐惧。
这间房里没有椅子，或者说几乎没有任何陈设，而那一整面墙都像是一个操作面板，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操作按键，还有不少在周期性地闪着红灯。这大概也是李狗蛋能想到的最富有科技感的场景了——不是一个，不是一排，而是一墙操作面板。这堵科技墙的正中间镶嵌着一个泛着红光的半球形摄像头。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HAL，那个无辜的、杀人的、最后成神的人工智能。或者根本就是人类创造的另一种形式的生命。
不过这大概也是致敬吧。跟其他只关注内容的人不同，他是看过阿瑟·克拉克的前言的，他也知道，美国航天局甚至在升空前专门咨询过克拉克跟库布里克，就只因为他们写了一部好的小说、拍了一部好的电影（当然也可以说是天花板级别的极好）。按这个思路来看，设计这面墙的人有所致敬也不奇怪了。
不过……现实版的HAL是不可能了，即使没有陨石，人工智能要想真正拥有思想，大概还需要那么几十几百年吧。是下一个世代还是下十个世代他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这个世代。
伪HAL的红光时不时闪动一下，要说还真有那种诡异的危机感，然而除此之外这房间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如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