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辉年近七十,依旧还能率十几万兵马挂帅出征,是朝野上下对他的肯定。
此战胜与不胜,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这一生,获得的荣誉已经够多了。
他带着军队在隅城不远处安营扎寨,营地周围是稀疏的树木。
全军休息的时候,安辉在营地处的高台上远望。
休养生息的时候,最怕敌军来袭。
“安辉,你还好意思活在世上?”
一阵有力的声音自树林深处幽幽传来。
这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大家纷纷好奇,谁敢在此大放厥词。
安辉运气说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层层送出,引得一个个的树叶摇晃。
只要来人再讲话,他就能确定来人的位置。
“我姓姜,我有个儿子,叫姜质,还有个儿媳姓赵,你应该认识她......”
安辉目光一凛,提高气息,盖过来人的声音:“我来会会你。”
姜朝仁话还没说完,就见远方有一黑点袭来。
姜朝仁坐在树上:“安辉,敢做不敢认啊。”
安辉并未见过来人,想起刚刚他说的话,问道:“姜朝仁?”
姜朝仁说道:“咱们俩早该见面了。”
他还是护国大将军的那几年,与大筱的高手打了个遍,唯独没对上过安辉。
安辉看了一眼姜朝仁身旁的人,有些不确定:“郁向信?”
安辉没见过姜朝仁,却和郁向信打过很多次照面。
郁向信没有说话,挑了挑眉,算是承认了。
他今晨去城外打猎,刚回到无问山庄就见到姜朝仁失神的走出门。
郁向信一路跟着他,在清野阁门口等着他出来。
姜朝仁在看见郁向信的那一刻,没来由的红了眼眶。
他不用顾及面子,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的家人,不是皇朝杀的。”
这些日子里,姜朝仁跟郁向信说了当年的事。
姜家出事的那天晚上,姜朝仁被密诏回皇宫回话。
第二日,他得到消息回到家中时,种种证据都在暗示,这件事是皇帝派人做的。
那一夜,守卫姜家的禁军莫名被调回,姜朝仁被支开,完全得不到消息。
如果他在军营里,绝对不会在第二天清晨才得到消息。
姜家在京城中心,四周官衙甚多,并且都有护卫,姜家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没理由不知道。
除非,他们得了命令,装作不知道。
姜朝仁一家家上门去问,为什么昨晚不派兵支援,人人都讳莫如深的说道:
“上头有令,我也不敢啊。”
他得知这一真相后,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可笑至极。
一生赋予朝堂,到头来,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当初姜姜还活着,他以为是皇朝还存有有一丝良知,没有伤害幼童。
今天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命,是她母亲放弃死前和身后的所有尊严换来的。
郁向信静静听姜朝仁诉说,用他仅剩下的一只手附上姜朝仁:
“你要做什么,记得告诉我。”
他们二人在无问山庄一人留下一封书信,就来了这里,了结一桩陈年旧事。
姜朝仁说道:
“南护国好手段啊,能让整个大泽为你打掩护,来掩盖你杀我姜家的罪行。”
安辉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辉细细回想,自认绝无错漏,姜朝仁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
姜朝仁说道:
“你最好敢做敢当,否则我拼了这一条命,也会把你的军队搅的天翻地覆,把你南护国的名声德行毁的一干二净。”
郁向信附和道:“还有我。”
安辉怕的不是那件事败露,因为两国交战,难免要使些手段,成王败寇,现在是大筱的王朝,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他怕的是他杀那个女人的过程被知道,他一生苦心经营了一生,这名声可不能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毁于一旦。
安辉依旧淡然:
“所以,你究竟在说什么,几十年前,我们各为其主,两相对抗,这也无可厚非,如今时过境迁,你我何必还要如此剑拔弩张。”
“安辉!八十一剑,你还要狡辩什么?”姜朝仁不想跟他兜圈子,打哑谜: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难道就没想到那里会出现你计划之外的人吗?"
安辉从听到“八十一剑”的那一刻,就知道姜朝仁找到他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数字,只有那天在那里的人会知道 ,可是这些年,他明明已经把那些人料理的差不多了,怎么会……
安辉轻叹口气 说道:
“你我都是率兵打仗的人,你知道我的难处,我回去交代一番就过来赴你的约。”
姜朝仁确实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对于军队来说,将军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一念可教万人得生机,一念可使万人赴黄泉。
姜朝仁来找安辉,安辉生死难料,自要安排好军中事宜,才敢放心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