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着拍马,哄得薛楚玉十分高兴。
“对了”,薛楚玉忽而压低了嗓音,算得上俊俏非凡的面庞上露出几分狠绝之色,右手握拳,大拇指紧压食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会儿我写封奏承,你亲自送去与司刑太常伯李乾佑处。兄长在府中地宫里窝藏凶顽之事,明日一定要传到中书省的案头上……”
没想到薛楚玉竟已知晓了地宫的秘密,樊宁面色冷然,静默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坐在卧榻上,满头尽是冷汗。
薛楚玉是何时发现地宫的?细忖他方才的说辞,应当是昨夜的事,他知晓刑部与盗门的瓜葛,趁着她与薛讷不在,前来地宫搜查,方才还想守在地宫外将她缉拿。
若非顾及薛讷,樊宁真想跃出地宫去一剑劈死他。此人已经鬼迷心窍,为了证明自己比薛讷更好,甚至已经不顾父母亲族,完全不思量天皇得知手握重兵的将军府中有这样一座宅院,会作何感想。
眼下薛仁贵尚将兵在高句丽,一旦出什么差池,伤的可是将士征战沙场之心,樊宁越想越气,再次压抑住掐死薛楚玉的冲动,努力想对策。
薛楚玉这样的人,不见棺材是不会掉泪的,一定要火烧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父母兄长皆不会顾忌,更妄谈什么家国之情。樊宁如是想着,抬眼看看四周,桃花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
但留恋过去无用,哪怕高山阻隔,她也要劈山为路,区区一个薛楚玉又算得了什么?樊宁站起身,行至地宫正中的方位,转动地面上八卦图的阴阳双眼,只听嚯的一声,地面耸起了一个半高台,台面上镶着一枚圆形琉璃珠。
这间地宫设计极为精妙,也如皇宫一般,设有内外宫禁之分,这机关便是为了防着外敌入侵地宫,一旦转动,便可将外宫房梁的夯土压断,摧毁外宫,活埋入侵者,而地面上不受分毫影响。毋庸置疑,薛讷的慎思园正处在地下外宫的方位,一旦坍塌,便会掩盖住樊宁曾居住过的痕迹,若说有人在地宫里窝藏逃犯,则是住在地宫内宫之上的薛楚玉最有嫌疑。
樊宁小手紧紧握住琉璃珠,准备着力。因为积年未用,这机关扣得很紧,似是有地方生锈了,樊宁使出吃奶的劲儿,左手抱住石台,右手奋力拧着机关,须臾便是满头香汗。
这机关极其隐蔽,即便刘氏在此处生活了半个月也未发觉,还是她请遁地鼠帮自己开小门时,遁地鼠发现薛讷房间下的土层异常丰厚,才反推出了此处的存在。
不单为了自己与薛讷,更为了远征的将士与大唐的安宁,樊宁樱唇颤个不住,似是耗力到了极点,随着咔嚓一声响动,琉璃球终于转动,地面亦随之震颤不止,头顶之上隐隐能听闻薛楚玉与刘玉的惊呼声。樊宁卸了口气,心想眼下若从正门出必定会被活捉,唯有赶在外宫被摧毁之前,从遁地鼠打好的小门逃出才能活命,她转头看看已经开始落土坍塌的外宫,奋力冲了过去。
午时将至,李家宗亲陆陆续续从各处赶来,薛讷见事情忙得差不多,起身准备请辞。
李敬业的夫人走上前来,对薛讷道:“孩子,今日当真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后的,一夜也未休息。”
“伯母言重了”,薛讷忙躬身叉手礼道,“英国公于薛家有恩,父亲不在京中,母亲不便出门,慎言理当前来。”
李夫人看着眼前俊朗知礼的少年,欲言又止:“孩子,你与媛嫒从小一起长大,眼下能否去劝慰劝慰她?她打小是被曾祖父带在身侧长大的,不知会有多难受……”
薛讷本就打算去向李媛嫒请辞,应道:“慎言与郡主自幼 交好,即便伯母不提,慎言也自当前去劝慰,伯母放心。”
说罢,薛讷再是一礼,起身走往灵堂处。李媛嫒跪在李勣灵位前,脸上泪痕横布,一夜便憔悴了许多。薛讷跪坐在她身侧,轻道:“郡主节哀,这三日不能吃饭,要为英国公守灵,但你总要喝些温水,这般不吃不喝熬坏了身子,英国公在天之灵会何等忧心。”
“那起子来的人,是来蹭吃蹭喝的吗?”李媛嫒虽没有出灵堂,却知自家那些亲戚已不顾守孝之礼,照常吃喝起来,父亲辈分较低,少不得由着他们去,李媛嫒却咽不下这口气。
“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英国公是旷达之人,不会在意那些人的。但若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郡主伤心难过,哭坏了身子,英国公必然会万般心疼,请郡主一定节哀。”
在旁人面前,再伤感都能忍得住,但听了薛讷的话,李媛嫒却怎么也绷不住,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簌簌落了下来,她赶忙慌张抹去,抽噎良久不止。
“对不起……”薛讷看着李媛嫒瘦削的身影,心下不好受,“今日若非薛某为一己私事,郡主还能陪在英国公身侧,送他最后一程……”
李媛嫒一怔,回头望着一脸愧色的薛讷,破涕为笑道:“你这又是什么傻话,曾祖父早两日就已陷入了昏迷之中,谁人唤他都已听不见了,我在与不在又能如何?不过,眼下在这里多陪陪他倒是正章,否则等到发丧进了先帝陪葬陵墓里,想去祭拜都不能随心意。”
太宗在世修陵墓时,特意为自己最喜爱的几名大臣修了陪葬墓,这自然是无上的殊荣,但对于家人亲眷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