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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河豚携鸩(2 / 5)

未持续太久,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很快夺去了两人的注意力。樊宁睁大双眼,只见浅浅的月光里,庖厨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长长的人影慢慢伸入后厨,樊宁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壮汉,提高了三分警觉,谁知待那人走入时,却只见是个佝偻弯曲的老者,乘着月色四处费力翻找着食物。

“没想到真的是你……”

听到薛讷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那人影明显一滞,重重叹息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个老妇的声音:“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看来还是没能瞒得过我们大郎君啊。”

樊宁习惯性地要拔剑,却被薛讷按住,他几步走上前,紧紧握住了那老妇的手,说不出的慨叹:“我自小无法食姜,吃了便会起疹难受,除了我自己之外,连我亲娘和胞弟都不知情,只有从小把我拉扯大的乳母最清楚。那日乳母趁看锅的小厮偷懒不在,在锅里的鱼羹中滴入了河豚毒,又在侍婢提前备好的姜汁里混入碱面,借以中和消弭河豚的毒性,这才做到了只让慎言一人中毒。只要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便能猜出这一切乃是乳母一手策划。联想起之前厨娘们曾提到后厨偶有食材失窃,我算好了时间,估摸着你今晚会来,于是就在这等乳母自己现身了。”

月华倾泻,映着乳母刘氏的满头霜发,她抬手抚着薛讷的面庞,轻轻一笑,不知是喜是悲:“不愧是我们大郎君,真是冰雪聪明。只是老身做这些的苦衷,郎君似乎没有懂啊……”

“慎言明白,乳母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乃是为着让楚玉背上弑兄未遂的罪名,从而永远绝了他袭爵的可能。但乳母从小对我的教导,又岂是如是为人?楚玉自会尝到作恶的苦果,但我不能去构陷他,否则我良心何安……比起这个,慎言更想知道的是,乳母在府中究竟藏身何处?先前是否是楚玉串通刘玉,逼迫乳母离开?那日我送乳母出城后,你又是如何回薛府的呢?”

这府中的秘密,刘氏本想待功成身退时偷偷留信,告知薛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她轻轻一叹,说了句:“郎君随我来”,颤颤巍巍走出了庖厨。

月光如水,薛府后院万籁俱静,连枝头的鸦雀亦已沉沉而眠,发出轻微的咕咕声。为着今晚的行动不会有任何阻碍,薛讷傍晚偷偷在后厨煮的茶水中放了有助眠功效的草药汁,此时府中上下皆沉在酣睡中,只怕打锣也敲不醒。

薛讷与樊宁随刘氏来到距离庖厨不远的后堂,行至供奉佛像的神龛前,但见里面的佛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仅容一人蜷缩可进入的洞穴,窄窄的台阶通向幽暗的地下。

似此等暗道机关,薛讷之前从未留意过,此时他环顾四周,发现果然玄机暗藏:这佛龛与后院八角亭的顶尖、东边的后厨、西边的水池,刚好符合八卦图形中的乾、坤、离、坎四卦的位置,薛讷目光随之看向这四者两两连线的交叉点,发现恰好是后院中石桌石凳的所在,看来这石桌与石凳,便是开启密道的机关了。

刘氏见薛讷看着这无形中的八卦阵,不由微微一笑:“还是我家大郎君最聪明,楚玉郎君怎比得上我家大郎君?此暗道仅在每逢三、六、九之日子时三刻,将石桌往左转动半周便会开启,往右转动则会关闭。”

说完,刘氏便蜷缩弯身,小心翼翼地沿着洞口的台阶向下走去,薛讷和樊宁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洞穴下是一段狭长的直路,层高十分低矮,刘氏与樊宁还好,薛讷须得全力蜷缩方得前进。走了约莫五十步左右,终于到了尽头,只见一个竖井通向上方,四周以砖石砌出落脚之处,供人攀登而上。薛讷与樊宁跟在刘氏身后慢慢爬上竖井,冒出头来,眼前忽然有了光亮,经历片刻刺眼不适后,两人复睁开眼,只见此处别有洞天,一条宽阔如马路的甬道两侧扎着丛丛火把,一眼望不到头,只怕比地面上的平阳郡公府还要更大些。甬道两侧是土封的隔断,每一间都配有两扇木质门。

薛讷显然没想到,自家屋舍下竟有间这么大的地宫,定了定神,走上前随便推开了一扇房门。

只听“哗啦”一声,几块鸦黑色的皮片忽然落在眼前。樊宁一抬头,却见无数的人形的黑影从房梁上晃晃悠悠地悬吊在二人面前,一眼望不到尽头。樊宁素来以傻胆大著称,此时却吓得紧紧抱住了薛讷的双臂。

薛讷本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被樊宁这么一抱,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半晌才定住神,柔声宽慰樊宁道:“没事,只是些旧兵甲,没有死人,别怕……”

樊宁睁开眼,定睛看看,见那吊着的果然是兵甲,只是年代久远,已经被此处湿阴阴的潮气腐蚀溃烂,甚至有的已生了苔藓,故而看起来颇像吊起来的死人。

“这里怎会有这么多兵甲”,樊宁低声问薛讷道,“若是每间房中放的都是甲胄,少说也得数千套罢?”

“是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家这新宅院下竟有如此洞天。看这些甲胄的情形,应当放的有年头了,这些东西若是被人瞧见,不知会如何猜想我父亲,真是个惊天之雷……”

“在你家之前,是何人住在这里,你知道吗?”

薛讷摇摇头,回道:“这宅子是父亲出征高句丽之前买下的,位置虽好,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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