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都可汗,夏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们大楼罗。这回我们绝对不能再忍!”库伦一拳打在案几上,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其捶烂,“管他拓跋启在不在北方巡视,我们非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赤都可汗,您不觉得此事有一些可疑吗?”待库伦的这股邪火发作完毕之后,贾春喃喃地说。
“哪里可疑?”阿提瓜勒回到汗坐上坐好,“难道莫那提会骗我不成?”
“是啊国相,莫那提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像是他编造出来的。”库伦向来都不喜欢贾春那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臣并不是说莫那提可疑,而是认为他所陈述之事有可疑之处。”贾春将胳膊交叠于胸前,双手缩进袖口里。
“国相指的是什么不妨直说!”此时阿提瓜勒一心所想的只有复仇。
“莫那提所言一定是真实的。”贾春能感受到赤都可汗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已经怒火中烧,“只是……那些杀手的做法实在可疑。
如果他们是雁台州前来复仇的百姓,为何要留两个活口回来报信呢?而且巧合的是,他们留下的人里面刚好有一位是可汗您最为信任的莫那提。”
“我看他们留下活口回来报信是为了向楼罗示威!是对我们大楼罗的挑衅!至于留的活口是莫那提,我看那只是一个偶然!”库伦认为贾春的怀疑毫无道理。
“好,就算这些都说的过去。那么,雁台州的百姓又是如何得知我们楼罗使节的返回路线和返回时间的?”贾春抛出整件事情之中最为可疑的一点。
阿提瓜勒与库伦面面相觑。是啊,身为普通百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楼罗使节从楚国北返的路线。
“像雁台州这种地处偏远、消息闭塞的地方,他们恐怕对楼罗使节出使南楚这件事都一无所知。而这些歹徒不仅知道我们的使节从南楚返回的路线和时间,还能提前选好麓石山这种绝佳的地方打好埋伏,实在是过于可疑了些。”
“本汗还想到另外一个可疑之处,”贾春的话让阿提瓜勒顿时冷静下来,“身为夏国的百姓,他们如何敢私自袭击我大楼罗的车队?本汗在夏国待过一年之久,知道他们那里的百姓有如绵羊一般温顺,平日里手无寸铁。仅仅十多个人如何敢对同等数量的楼罗人下手?”
“可汗分析的极是!”库伦掌击面前的榆木案几,“就连山贼都不会轻易对与自己人数相当的武装车队下手,更何况是寻常百姓?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百姓,而是夏国朝廷派来的人马!”
阿提瓜勒宽大的鼻翼微张,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对库伦的一番话语不以为然。
“俟力发,若是夏国朝廷派人来暗杀我们,又何苦自报家门,还放回活口回来报信呢?”贾春淡淡地指出其推断的不合理之处。
“这……这……”库伦被问的哑口无言,决定不再发言,先吃几口甜瓜解渴。
“如果这件事不是雁台州百姓干的,也不是夏国朝廷主使的,那又会是谁干的?”阿提瓜勒看着贾春,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这也正是臣觉得此事可疑的原因。”按照莫那提方才给出的线索,贾春判断不出真实的状况,“不如等明日可汗仔细问过莫那提之后我们再做分析。”
“嗯,你说的没错。”阿提瓜勒舒展一下身体,将后背靠在豹子皮上,“一切都等明天再说。你们全都退下吧!”
“可汗,”库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还有什么事?”阿提瓜勒有些不耐烦起来。
“国相总是能看到我们这些粗人看不到的东西,着实令人佩服。”库伦脸上的伤疤在火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条可以蠕动的蜈蚣,“不过就这件事情来看,似乎究竟谁是屠戮楼罗车队的凶手并不重要。”
“此话怎讲?”阿提瓜勒问。
“不论究竟是谁杀了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在夏国的地盘上出事这一点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行凶之人也承认了自己是夏国人。”库伦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汗别忘了我们一直以来想要做的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阿提瓜勒站起身来,走到他俩面前,“国相怎么认为?”
“俟力发的意思我明白。”贾春方才已经将狐皮斗篷披在身上,“臣与俟力发一样,都希望楼罗可以尽快向夏国用兵。这也恰好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不论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夏国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出事的地方可是在夏国的底盘上。
不过臣以为,对夏国用兵是一回事,探寻真相则是另一回事。不论夏国有没有责任,我们都必须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们的人。”
星星在鹿浑海上方闪烁,贾春与库伦离开汗帐之后,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整片草原瞬间陷入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