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
唐西等人在大漠中的一处洼地下,找到了水源,队伍暂时在此休息。
四周围都是高起的沙丘,视线极为受阻,唐西一边指挥手下四处警戒,一边取出地图确认目前的位置所在。好在队伍中有不少常年出入沙漠的“老手”,还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一看之后,却发现居然还没绕过龟兹城的范围,这点着实是意料之外。
主要还是因为沿途遇到了不少流兵队伍,大的有多达数千人,小的也有百人以上。为了避开这些安西军的部队,唐少主不得不铤而走险,偏离原先设定的路线,转入茫茫的大漠深处。
以至于兜兜转转,始终难以快速有效的前进。
现在他们的行踪,万万不可被叛军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潇潇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脸上一阵忧郁。
接过婉儿递过来的羊皮水袋,喝了一口后,李潇潇喃喃道:“今日应该是廿七了吧?已经不久了,婉儿姐姐可曾记得是什么日子?”
婉儿细思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陛下的六十大寿。”
李潇潇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你说本宫是不是一个可怜的人?众人只知本宫公主的身份高贵,却不知如果可以,本宫甚至不愿生在帝王家。有时候觉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决定…”
婉儿不善于开导他人郁结的情绪,但此时却也能深刻的感觉到李潇潇内心的怅然,轻轻回道:“但我们都没有选择,不是吗?别人羡慕殿下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条件,却也想不到原来殿下也羡慕他人可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李潇潇有些苦笑:“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最可悲之处,好多事总不能如人所愿。婉儿姐姐,你说陛下真的会传位于本宫吗?而本宫这辈子,就注定要坐上那个龙椅?”
婉儿却忽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李潇潇一眼:“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但若真是传位于殿下,那也算是明智之选。殿下宽德仁厚,心性纯良。执掌天下,乃是万民之福。但微臣猜测,殿下最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殿下是想问,圣上会不会真的在她的寿宴上,同时为你和唐西举行大婚,对吗?”
听了婉儿的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李潇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羞涩,但转瞬即逝,并继而沉默了下来。
……
这时,正好看见唐西手上拿着一包牛肉干,向二人走来。
李潇潇抬首,刚一撇见他的身影,便有些“慌乱”的背过身去。
而唐少主还没走近,就听见唐三彩在身后呼喊:“少主,前方有动静!”
于是,只能将手中食物交给了身边的手下送去,自己则快速的走向唐三彩的位置。
“什么情况?”唐西问道。
唐三彩带着他悄然爬上了沙丘的顶部,俯身黄沙上,指着前方一片模糊的身影,说道:“前方有士兵在靠近,我已经叫人近前查看了,估计大概率是安西军的队伍。”
唐西循着方向,放眼望去,目测着走来队伍的人数,说道:“人数并不多,大约就五十人左右。且他们队伍毫无步序,各自奔走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移动行军。更像是……在逃避追杀?”
唐三彩也认同这样的猜测,但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但这里是叛军的势力范围,朝廷的大军没到,谁能追着安西军跑?”
唐西也有些摸不着头绪,只能暗示再做观察。
过了一会儿,前往探查的手下归来汇报:“少主,前方是一队安西军的残部,大约五十人,身上都带着伤,像是刚被打散不久,正朝我们此处溃逃。”
打探的斥候证实了猜测,唐西思虑后,眼见对方人数不多,便下令道:“通知下去,全员戒备。留一半人守卫公主等人,其余人按兵不动,等这些残兵靠近一点,再一举击溃。”
一名手下领命离开。
等到这些残兵逃到近前,唐西等人跃起黄沙,一拥而上,力求速战速决。
安西军的残部已然是散兵游勇,加上大多都已负伤,没两下便被砍得七零败落,丢盔弃甲。
唐少主没有心慈手软,手起刀落,只留下了两三个活口,试图问出一点消息。
被俘虏的三人一开始还在假装忠贞,但在唐三彩一刀结果了一人后,其余两人便开始动摇了。
唐西举刀直指,冷声道:“说!你们隶属安西军哪个军团?因何负伤至此?”
其中一人胆颤道:“我乃安西王第五子,疏勒总兵刘田的部下。疏勒城遭遇岭南王大军突袭,我等奉命退入北庭府暂避,中途被打散,流落至此。”
另一人则道:“我乃安西王亲军所部,安西王于碎葉城遭到驰勒可汗驱逐追杀,逃至庭州,其子刘生率八万大军接应。留我部两万余固守龟兹城外大营,听闻驰勒大军不日将出兵扫平西域,我等...惧死而逃...”
唐西皱眉:“岭南王,李兴唐?岭南距离此地上千里,李兴唐大军焉能出现在这里?还有,驰勒驱逐刘琨山,是什么时候的消息?莫要欺瞒,否则尔等必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