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媒婆一走,书斋里就安静了下来。吴老汉和吴老婆子并不敢在秦悯面前多言此事,但八卦在心里又憋的难受,于是两人拉拉扯扯的欲往厨房去。秦悯却同吴老汉道他有些事得回楼中处理,让他依旧在柜台上看着铺子。
林九自从几日前钻回了石洞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叫她吃饭她也不吃,让她喝水她也不喝,秦悯将手伸进去她也只是舔一舔,然后往洞里缩的更深。秦悯完全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但他知道有很多动物濒死之际都会离群索居自己躲起来,加之她之前身上一直热意不退,教他更是担心。
吴鱼已经一连三日见到斋主在假山底下掏狐狸洞了,从第一日的啧啧称奇,到今日已是见怪不怪。
没想到斋主正经养起宠物来跟那些大户人家养狸奴也不差多少,一样是宠着哄着。
过了一会儿,不知秦悯对不愿意出洞的小狐狸说了什么,洞口终是冒出了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吴鱼这边感叹着,那边林九一冒头就被秦悯薅了出来。她不开心地去咬他的手,他就那么一只胳膊托着她的四只爪子任由她去咬。
秦悯抱着小狐狸回到楼中,将她放在桌案上,自己则拉近了身后的椅子。可林九还记得上次符文牢笼的待遇,哪里肯老实待着,四只爪子轻轻一发力就窜了出去。但男子速度更快,指尖他那宽袖向前轻巧一卷,小狐狸就被一阵风迎头裹挟了回去。
林九恼怒地扭头看向秦悯,男子却坐在椅子上与她对视。
她烦躁地挠挠耳朵,然后秦悯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晚樱似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了桌子上。
她坐在桌子上,表情有些气咻咻的又有些委屈,一双清澈的眼睛含着些薄怒。
“我喜欢住在石洞里,为什么非要我出来?”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生气。
秦悯看她如此有活力的样子,想必是她身子是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抓起她细弱的手腕号了号脉。
林九也不是不知好歹,看他这般动作,周身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下去了。
“我那日说过,你以后都要在楼中按人类的习惯生活。”秦悯一边号脉一边道。
少女却不满道,“我本来就不是人,为什么要按你们人类的习惯过活?”停顿了一下,她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你若喜欢调教我们这等精怪做人,自有出窈这般乐意的,何必加上一个我?”
秦悯运笔的手不由停住。
他抬头看向林九,只见她长发如瀑,粉衫如烟,一双俏丽的杏眼里水光盈盈,里面盛满了倔强。
《志怪记》中记载“狸狐善惑人心”,不过修士们都明白那不过是凡人无端的臆测,是面对未知时纯然的惧怕,但这一刻,秦悯却觉得那书中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
然后他突兀地开口道:“我需要十方水精灵。”
话题转换的太快让眼前的少女不由怔住,过了片刻,她才确认似的对他重复道:“水,精,灵?”
“没错。” 秦悯欣然点头。
淡江对面最近的山叫惜子山,这片山域不算太高,在广陵镇内找个高处向江对岸一望,多半望见的是这惜子山。但是如果站在广陵镇背后的沱山顶上极目远眺,望见的就是连绵不断的雪山。
雪山那边的风光对于广陵镇上的人来说既遥远又神秘,只有在江中无雾、天气炎热干燥的时候沱山上的人才能看那被金色覆盖的蓝色雪山。镇上大多数人活了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沱山向阳的那一面,所以有些经过的商贾说那雪山之下鲜花满地、牛羊成群便给那个地方笼罩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莲塘小院的桂花树至少有几百年的树龄,而林九刚来这儿的时候就从桂花树那里知道了雪山附近的宝物,其中就有水精灵。她之前用这东西的下落来来试探秦悯,如今却又被对方试探,自然得应下这趟差事。
他们一人一狐破晓时出发,准备翻越惜子山去往雪山所在的地方。
清晨的街道虽然冷清,但也并非没有人影,越是靠近码头越是热闹,卸货的、捕鱼的人络绎不绝,有些渔民还没等上岸就在船上吆喝了起来。
码头上人杂,但也没什么人识得秦悯,不过他身形高挑、风姿翩然,总有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反倒是林九穿了男装戴了斗笠跟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只,很不起眼。
他二人来到江边,秦悯随意地找个了刚打完鱼回来的船夫,不过几十个铜板,对方便殷勤地带着他们和半船鱼驶向了江对岸。
林九被船上的活鱼熏得不轻,待船靠了岸,她几乎如逃命一般地钻进了山坡的,倒是那渔民见怪不怪,拿着几十个铜板高高兴兴的划走了。
秦悯站在岸边不由摇头,早知道他就带个背篓,直接把这小狐狸放在篓子,也省得她乱跑。
等林九再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不但衣服换了,手上还多了个粗木棍,随着她的走近,男子的脸上挂上了诧异之色。然而林九看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解,她纳闷地看向手中的棍子,然后道:“我在昆仑的时候看上山的人类都拿着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她力求像个普通人一般,换的衣服也属于荆钗布裙一类,但那五官中的秾华之色却愈发得盛,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