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客栈,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土匪跑了,保安团的骑兵也走得干干净净。
刚才的混乱、惊恐、凶杀、抓捕……全都消失。里里外外,只留下一些凌乱的马蹄印。
客栈的主人——那个六十多岁的蔫老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紧闭着嘴巴,拿起墙角的扫帚,慢慢开始扫地。
客栈门前长竿上那盏当作幌子的气活风灯,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
铁猴头昏脑胀,难受得要命。
趴在马屁股上,一颠一颠,五脏六腑都在不停地翻腾,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马队疾驰,趟起浓烈的灰尘。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铁猴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晕晕乎乎,头脑中只剩下一丝意识——我还活着。
他看见马队进了宽大的城门洞,沿着南北大街向前跑。拐过一道弯,来到一座森严宏伟的建筑前,高高的台阶,一溜拴马桩,上马石。门前站着俩持枪的卫兵。
这是镇守使署的衙门。
铁猴被人从马背上卸下来,松开绑绳。他已经浑身僵直,完全不能站立,往地上一跌,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接下来,他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着登上台阶,跨过门槛,进入衙署,绕过影壁墙,拐过月亮门,顺着弯曲的砖石小径来到后院。
角落里,有两间低矮的小屋,窗户用木板钉死,门前站着个士兵。
这时,铁猴脑子猛地一惊,这是哪里?怎么看着像牢房?
糟糕……衙署里确实有临时关押犯人的牢房,这里和大狱是不一样的,通常一些涉及敌匪的大案囚犯,在受审时关在此间。
老子要进牢房!
这一下,他有点急了, 声嘶力竭地喊:“冤枉,我不是土匪,你们搞错了……”
“咣,”他的身上被踢了一脚。
然后,牢房的门打开了,他像一只破布袋子一样,被人提着朝着里面扔去。
“咕咚,”栽倒在屋内的地上,摔得浑身又是一痛。
呲牙咧嘴,爬不起来。
接着,门被关上了。
屋里的窗户被封着,没有光线透入,一片阴暗。
……
过了一阵,铁猴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喂,兄弟。”
他这才注意到,屋内有人。
眼睛慢慢适应了阴暗,铁猴挣扎着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他看见——屋里四壁皆空,只在地上堆着好多干草,墙角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衣衫破旧,绾着裤腿,看模样象是个农民。令人注意的是:他的腿受伤了,用一块粗白布包裹着,布上还染有干涸了的血迹。
铁猴看了这人一眼,立刻感受到——此人穿得破旧,身上却隐隐有一股慑人的豪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英华不显,但沉稳深湛,朝你扫一眼,立刻令有种看透心肺之感。
无疑,这也是个犯人。
自己的“狱友”。
“兄弟,”那人继续说道:“你得活动活动,让血脉流通。”
铁猴揉捏着自己疼痛僵硬的肢体,哼哼叽叽地说:“唔……老兄,谢谢你。哎哟哎哟……”
每一节骨头都觉得痛。
那狱友往前挪了两步,说道:“你这是绑久了,血脉於阻,侧过来,我帮你推推血,否则会作病。”
他指挥着铁猴侧卧,伸手推拿臂、腿,揉捏经脉,铁猴心里很感激,连声道谢,连声道谢,聊了几句,他知道这此姓“归”,名叫归元庆。
过得片刻,铁猴身体活络,爬起身来,忽然他看见归元庆腿上的伤,猛地心里一翻腾。
对呀……看这个人的神态,再加上这伤……
他想起一件事情来。
自己在胡记烧锅坊的时候,听少东家胡克邪说过,在饭铺里遇到过的那位豪气汉子,就是扔“血书”的人,腿上当时就有伤。那个人……
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归元庆?
“归大哥,”铁猴小心翼翼地问:“我向你询问一件事。”
“说吧。”
“唔……有这么一件事,几天之前,有位令人敬佩的英雄好汉,曾经在某个饭铺子里,遇到了敌人,他当时身处重围,面不改色,从容吃完了一碗面汤……”
“嘘……”归元庆示意他小声。
然后凑在门缝前,向外张望,他是怕门外的卫兵,听到里说话的内容。
压低声音,说道:“侯兄弟,我从你的眼神里,已经看得出,你在心里,已经肯定那个喝面汤的人是我。对吧。”
“对。”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上有一股子豪侠气,就跟……山林里的老虎似的,不怒自威,从里往外透着威风。”
“呵呵,”归元庆笑笑,“说实话,那天在饭铺里的人,就是我,不过,承蒙夸奖,我可不是老虎,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这不,让人家逮住了,给关进了牢房。”
“关进牢房,不见得不是好汉……不过,归大哥,有件事,真是令人惭愧。”
铁猴将胡克邪托付自己到搜魂客栈寻找姚寨主,转交血衣汗衫,自己和憨牛却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