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突然这么问让张梦柯很是茫然,“问这个做什么”,她反问一声,孟流云就不回答了,眼神落在尸体身上,不愿意再和她废话,张梦柯赶紧乖乖回答:“就是看腐尸,老师讲完我们自己研究。”
“那你怕吗?”
“啊?”
他说话总是简洁明了,言简意赅,不多说半句废话,每次和他交流,张梦柯总觉得很费劲,思路跟不上他跳跃的跨度,因此,听起来总是他问一句,她傻傻的再反问,半晌才能反应过来,呆的可以。
孟流云依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大约是被她这副蠢样子气到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张梦柯无力的叹口气,应道:“怕是不会怕了,就是那会儿很茫然,老师刚讲完,自己看的时候就又找不到地方,总是三番五次的询问,感觉自己挺笨的。”
“嗯,看出来了。”
“……”
他毫不留情的打击她,语气自然的接下了她的自嘲,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自嘲,但基本上不允许别人肯定这个事实,比方说,女人可以说自己长的不那么漂亮,但如果有别人对这个违心的话表示赞同,那么,这女人多半是不会高兴的。
张梦柯也是一样,她不像孟流云一样,有傲视一切的资本,所以她只用自嘲来低调的炫耀,她是学法医的,解剖必定是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里轮转的,刚才的那番话只是谦虚,不想让对方觉得她是个骄傲自大的人。
哪知,她的自嘲在那人眼里却成了一种清晰的自我认知,也罢,在他眼中,她可不就是傻吗!
思及此,她也懒得争辩,他俩不是一个段位的,多说只会自取其辱,还不如乖乖的受了他的鄙视。
果然,见她沉默,孟流云挑了挑眉,放弃了这个话题,冲她努努下巴:“把手套戴上。”
两人戴好手套,张梦柯见他戴了口罩,自己拆了包装也准备要戴,只是带子还没握在手里,就被他用两个指头夹去了,张梦柯茫然而下意识的就要去抢,孟流云一抬手,轻轻松松的躲开了她的进攻,好整以暇的俯视着她:“你不可以戴。”
“为什么?”到处弥漫着尸体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还有令人作呕的陈旧血渍的腥味,不戴口罩怎么行?
“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如果不是她及时的反应过来孟流云说的是她的心理疾病,她差点以为他是在骂人了,末了,还是选择了妥协,憋了一口气在胸口,闷闷的应道:“是我有病,我听你的就是。”
孟流云随手把口罩扔在一旁的柜子上,张梦柯的眼睛跟着那个口罩做了一道滑溜的抛物线,咬咬唇,很是纠结,不取吧,想着赤裸裸的呼吸着尸臭味,心里头就膈应,取吧,又感觉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倒像是和孟流云嬉戏打闹了,左思右想,怎么都不得劲儿。
“你去了案发现场,死者躺在地上,一群人等着你做尸解,你也这么左顾右盼的找口罩?你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还怎么治病?既然你选择了做法医,就应该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见不了血肉模糊,又闻不了尸臭味,碰一下怕脏,看一下怕污了眼,你以为法医是多高大上的职业吗?觉得恶心去当外科医生不就好了吗?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一脸的勉强。”
张梦柯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抬眼看着那人,他戴了口罩,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头,眼神锐利凌冽,像刀子似的扫过来,眼底写满了鄙视和讽刺,冰冷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不经意的眼神怎么会让他如此动怒,细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大概是他把自己当成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女生了,选了个自认为帅气的职业,明白真相后就畏首畏尾,矫揉造作,时不时的耍小姑娘脾性,招人厌烦。
这人还真是容易先入为主,她是真有心理阴影,要是她有小姑娘那点柔软可喜的小性子,早就转行了,何必这么拼。
只是,眼下这人对自己的不喜似乎已经上升到了反感的地步,她叹口气,知道说多了也只是欲盖弥彰,干脆没反驳,眼神定在桌上的尸体上,不再看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有些尴尬勉强,可孟流云到底有职业操守在,公私分明,也没有把私人情绪过多的带入工作中,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他站在张梦柯身侧,一只手轻轻的翻开尸体腹部的皮肉,指着里头血肉模糊的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随着他的翻动,那股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毫无保留的扑面而来,张梦柯脸白了一下,胃里头不自觉的开始翻滚,她害怕孟流云又以为她是在矫情,赶紧背了身,偷偷的干呕了一下,这才转过身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横结肠。”
孟流云凝神看了她一眼,似乎注意到了她眼底因为干呕涌出来的泪花,但终究没有兴趣搭理,又问:“横结肠上有什么动脉?”
“肠系膜上动脉,紧邻腹主动脉。”
他把肠子向下压了压,又指了一处脏器问她:“这个呢?”
“脾脏。”说完,张梦柯看了一眼,又补了一句:“脾脏破裂,应该是暴力所致,破裂处呈放射状。”
“嗯,那脾脏的血流由哪条动脉供应?”
张梦柯干呕的症状缓解了许多,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