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昏暗雾霭已缓缓弥漫,天色一点点被夜色漆黑。
大顾氏连面子功夫也不做了,神色冷淡吩咐身旁的一位年轻妇人。
“来旺媳妇,你带慧言县君到怡蓉院歇歇罢,之后你再跑膳房一趟,让那儿两个嬷嬷将食物端到怡蓉院让慧言县君用晚餐。”
她瞟了苏宝衣一眼。
用帕子沾沾唇角。
“太太身子不舒服,我瞧瞧去。必要时还得请回春堂大夫来给太太好好把把脉,太太毕竟是沐恩侯府的一家主母,可不能给气病了什么的,要不谁都担当不起!”
她含沙射影,话里有话。
还故意把“一家主母”这四个字说的挺重,一副为妹妹小顾氏宣布主权架势。
来旺媳妇神色极是恭敬,低声下气应话。
“是,大姨母太太。”
随即她向苏宝衣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堆起笑容道:“慧言县君请随奴婢来——”
大顾氏没把苏宝衣看在眼内,苏宝衣也不跟她计较,不过是越俎代庖的跳梁小丑而罢。
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来日方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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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恩侯府邸格局跟以前改变不大,有大半以上的建筑物还维持着苏宝衣幼年时见到的样子。
仍旧是庭院深深,建筑纵横交错,院落之间相互连通。
扫眼看去,绿琉璃瓦顶,殿檐斗拱,一派富贵荣华景象。
只是物是人非,不复从前的温馨。
一众人跟随着来旺媳妇一路走去。
愈走地方愈僻静,终于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门前停下来。
来旺媳妇道:“慧言县君,这便是怡蓉院了。”
这怡蓉院,偏僻荒凉不算,还白壁斑斑驳驳,粉檐残破不堪。
想必是荒废已久,最近才做了简单修缮,还算洁净整齐。
走进去,里面有三间上房,分成内外两室。
外室空间狭小而简陋。
摆设寥寥无几,几把木椅一张矮几半旧不新,又怎“寒酸”两字了得。
来旺媳妇以为苏宝衣会发一通脾气。
忐忑不安地偷眼看她。
谁料苏宝衣没有丝毫的不满,笑道:“来旺媳妇,辛苦你了,带着我们走这一趟。”
来旺媳妇受宠若惊,嗫嚅:“慧言县君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诗诗取出一两碎银子塞到来旺媳妇手中。
这使来旺媳妇笑的合不上嘴,做梦也没想到苏宝衣出手如此大方,赶紧道:“奴婢谢过慧言县君!”
苏宝衣向远方使了个眼色。
远方会意。
上前亲热地挽了来旺媳妇的手臂,笑容可掬道:“好姐姐,你带我到膳房罢。小姐坐了一天马车,想必又累又饿,我得赶紧给小姐端来食物。”
“慧言县君,那奴婢去了。”来旺媳妇向苏宝衣屈膝行了一礼。
“去吧。”
来旺媳妇和远方刚离开,小宝巴眨着眼睛,扯了扯苏宝衣裙子仰头问:“娘亲,我们就住这破地方?”
春晓打量四周。
吐槽:“那顾氏也太过分,先是为难小姐不让小姐从正门进府,再然后是冷落小姐,拒跟小姐见面。这倒也罢了,居然安排小姐住这么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像什么话!”
苏宝衣轻嗤一声:“恐怕不是顾氏主意,而是那大姨母太太搞的鬼。”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累了,就将就过一夜罢。”
春晓放下心来。
自家小姐年龄不大,却是极有主张的人,“将就过一夜”的意思是,明天她会出手为自己讨公道。
沐恩侯府的那些人以为小姐是软柿子好欺负?
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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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提着食物回来的同时,也打探了不少侯府的内幕消息。
“那大姨母太太,是顾氏娘家亲姐姐。她们爹娘只生了她和顾氏姐妹俩,没有儿子,因此在同宗过继了一位男丁作为嗣子,以维持祭祀香火。
那大顾氏在十六岁那年嫁与诸城姓沈的小商人作二房。
不料几年后男人病逝。
大顾氏与大妇不和,整日争争吵吵,大妇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把她遣返娘家。
但娘家哥嫂容不下大顾氏,不让她进家门,大顾氏只好带着三个年幼的儿女奔投顾氏。
那沈家大妇,倒不是刻薄之人。
没对大顾氏赶尽杀绝,将她遣返娘家时允许她带走她自个儿的私房首饰,还另外给五十两补偿给三个孩子。
大顾氏也有些头脑和远见,没坐吃山空。
而是盘下了一家小小的店铺,经营卖针头线脑的小本生意,不缺米粮吃,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去年侯爷承袭沐恩侯爵位,大顾氏结束小店铺生意,变卖家产,带一子两女跟顾氏一家子到了汴京城。
顾氏极是信任大顾氏。
不但放手让她管家,还对她言听计从。
大顾氏也是有几分能耐。
沐恩侯府的下人,包括小厮、婆子、丫鬟、管事媳妇、护卫、门房等,加上庄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