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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2 / 2)

那一天,他没有唱那些学熟了的教坊曲目,只为她唱了一支本地人人会唱的小调,从前在秦府时,他也常随口唱来解闷。

“柳丝青,柳丝长,垂柳丝丝是念想。折一支新柳赠娘子呀,娘子何时来看郎。”

只是歌如旧,人已改。

往后,秦珍来得越来越频繁了,青楼中人不知他与她旧时纠葛,只打趣说,“你小心别人家里打上门来”。他从他们口中拼凑出,她与新婚夫郎感情甚淡,反而常常流连青楼,引得秦家二老十分不满。

他稍稍劝过几句,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放任她陷在他的温柔乡里。他是有私心的。

他半生都在为人着想,如今落到这般境遇,只想她多来几回,多陪陪他,有错吗?只有在她来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人。

可是,他低估了秦母的厉害。他没想到她能打听到他。

那一日他照常下楼打水,却被人捂了嘴,拖到后面的小巷子里,他挣扎着去瞧,是青楼里的一个婢女,只打过几次照面,无冤无仇的。

他问她,是想要他的身子,还是想要钱。

他这副身子已经不成样子,没有什么好爱惜的了,钱就更是身外之物,反正他也没有赎身出去的打算,他接客攒下的那些钱,都可以给她。

对面却狞笑道:“你给的,能有秦家给的多吗?”

他满脸是泪,问她究竟为什么,她只摇摇头道:“只怪你太傻,又太贪,霸着秦大小姐不肯放。人家是新娶了夫郎的,岳母还在县衙当差,小心供起来还来不及,哪容得下你一个青楼卖笑的,搅得人家鸡犬不宁?她的夫郎委屈,在家里掉眼泪,当婆婆的可不得替女婿出气,保自己女儿前程吗?”

刀并不快,可能只是厨房里用的,砍进他的脖颈,还来回划了几下,特别特别疼。

那人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做了鬼,去找秦家清算。下辈子学聪明点,见好就收,别痴缠着一个恩客,到头来把命都赔进去。”

他想说不是的,他没有贪得无厌,他不图财,也不求名,从一开始,他就只想默默地陪在他的阿珍身边,看着她娶夫生女,幸福美满,这就够了。即便落到如今的境地,他也从没想过要争什么,要逼她如何,他只想隔一阵子能见她一面,听她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唤他阿南,这就够了。

但是他的喉中发不出声音来。他只看见自己的血染红了地,晕开了视线……

青楼里死一个人,还不如石块落水,尚有一丝声响。

房间很快就有新人住,攒下的银钱也正好全落入龟公的口袋,没有人会追究他是怎么死的,客人那么多,没准是得罪了哪个,多正常啊。

而那受雇杀他的人,却一语成谶,他死后,当真找回秦家来了。

……

灵流的光芒浅浅亮起,把他们从这一段漫长的回忆中牵出。活人崔南屏的一生,就到这里为止了。

而面前被阵法缚住,面目安静的男子,哪怕再宛如生时,他实际上也已经是妖鬼之流,与人间殊途了。

黎江雪只觉得他的回忆后劲太大,看完令人胸口发闷,竟无法再像片刻前那样,眼都不眨地将他当妖物作战。

身边云别尘望着他,神情怜悯,又庄重,“我明白你遭遇凄惨,被人所负,其中种种错不在你。但如今你要向秦家复仇,会为天道所不容的。”

却不料,对面忽然诧异地笑了笑,“谁说我被人所负?谁又说我要复仇了?”

“那你……?”

崔南屏转头望向仍旧昏睡的秦珍,脸上现出一种天真且满足的笑意,眉眼间尽显温柔,“我只是想和阿珍长相厮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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