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殿外，庭院内积雪消融，寒气逼人。天际暗云翻涌，看起来即将有一场大雪。
霜色宽袖随风轻舞，御尘音站在殿外，抬起眼皮漠然地看向殿内二人。
屋内焚香袅袅，光辉璀璨，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是两个世界。赵宁披着默渊的羽氅，心高气傲地走到门口，俯视台阶下的人，说道：“这么晚打扰天衍仙尊真是过意不去，但是我思来想去实在委屈。天衍仙尊无故伤我，总要给我个说法吧。我也不想为难仙尊，只要给我道个歉即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寝殿外守着一众侍从，张福也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赵宁当着众人的面要御尘音向他伏低做小，哪里是讨个说法，不过是给人难堪罢了。
堂堂道门第一人，岂是这么容易俯首弯腰的。不过他偏偏要御尘音低头认错，这样心里才畅快。
况且有默渊给他撑腰，御尘音就算不愿意道歉也不得不屈服。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拉紧身上的羽氅，赵宁等着御尘音认错。低眸看过去，只见御尘音仍是那副漠视的神情，沉静的双眸没有丝毫波澜，冷冷地与之对视，坦然道：“人魔不两立，你能苟活至今，已是天道宽厚。”
“你！”赵宁气急败坏地指着御尘音，“你咒我。”
没有如预想的让御尘音低头，赵宁自然不愿罢休，转身走向默渊身边，嗔道：“尊上，你看他，不仅不道歉，还诅咒我。尊上你可要给我做主。”
默渊抬眸瞥向门外的御尘音，台阶下的人站在茫茫积雪里，仿佛要与大雪一起消融。
永远都是这副，令他讨厌的、好像一尘不染的模样。
“小宁说要怎么办？”
视线从御尘音挪到赵宁身上，默渊立刻转换成昏君脸色。
“我就是想要天衍仙尊给我道个歉而已，可是仙尊不愿意，尊上觉得要怎么办呢？”赵宁睁着双眼，尽显无辜。
“既然师尊不愿认错，那就，”
视线重新瞥到御尘音身上，默渊的眸中泛起一种兴奋。只在看到御尘音受折磨时才有的兴奋和快意。
眉梢微挑，用一种满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跪下吧，就跪在殿外，小宁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起来。”
听到这个结果，赵宁眉飞色舞地抱着默渊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尊上对我最好。”
看着眼前这张与白落宁相似的脸，正对着自己乖巧地笑。默渊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但他的眼神仍不由自主地看向殿外的御尘音。
想看他的师尊是何反应，想看他凛凛傲骨的师尊为这种事下跪是何神情。
耻辱还是不甘？
不管是何种情绪，只要能在御尘音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默渊都觉得痛快。眼眸中已经控制不住地闪着期待和兴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的愉悦比看到赵宁朝自己乖笑，更浓烈。
然而御尘音不发一言，没有默渊预想中恼火、或者震惊。仍是神色淡漠的站在殿外，修白的长指拢在宽袖中。
心中摇曳的火登时弱了一半，默渊直起身，挥了挥手命令道：“来人，让他跪下。”
门外的侍从领命后，走到御尘音身后。两个人各按着他的肩膀，用力踹向后腿。本就虚软的四肢，被骤然一击，御尘音身下不稳，膝盖直直地跪在地上。
骨头磕到坚硬冰凉的石砖，御尘音眉头蹙紧了些，薄唇紧抿，始终没有出声。
看着方才还不肯屈服的人，此刻跪在身前，殿内的二人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
只不过，各有各的心思。
“尊上，夜深了，咱们该歇息了。”赵宁起身走到门口，不啻地瞟了一眼御尘音，而后关上殿门。
屋内烛光暗了些，冬夜寒凉，殿外没有任何声音。
黑云翻涌，倏而，细雪飞舞，飘飘洒洒落在御尘音肩头。
已不知跪了多久，大雪堆积在肩上，墨发浸湿，随风飞动。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御尘音闭目不语，气息微不可闻。
候在门外的张福看着御尘音受苦，心中着实不忍，又不敢违逆默渊。伸头偷瞄了眼殿内，随后悄悄离开烫了个汤婆子塞给御尘音。
“仙尊，”张福低着嗓子，“赶紧捂捂，身上也能好受些。”
御尘音闻声缓缓抬起眼眸，瞥到怀里的汤婆子，神色淡淡道：“无妨。”
“仙尊莫要客气，”张福掸去御尘音肩上的积雪，“旁的老奴做不了，只能为仙尊做点这些了。”
怀里传来一股暖意，驱散了点遍体的寒。御尘音双手拢了拢汤婆子，薄唇微微弯了弯：“张老客气了。”
“仙尊客气。”
张福做完这些后，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候在门口。
大雪下了整夜。
积雪没过御尘音的膝盖，寒意如针扎般刺进骨头里，双腿早已麻木失了知觉。
殿内传来温吞的声音唤道：“张福，进来伺候尊上起床。”
张福应了声“是”，赶紧推门进去。
半晌后，赵宁贴着默渊走出殿门，看着台阶下的御尘音，故作吃惊地说道：“尊上，天衍仙尊还跪着呢。下了一夜的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