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都陪在我身旁。我知道的,其实他也很痛苦。”
可是她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太痛了,她不想继续回忆下去。
“好在我马上就要见到阿玛,见到乌仁图与其其格了。”
她开始向于嬷嬷撒着娇,“嬷嬷,我不想看日出了,我也不想病死。”
“一口气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太痛苦了,嬷嬷放我走吧,好不好?”
“嬷嬷也不要看着我,不要哭,我觉得这里的火炉不够暖,等到火炉暖起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安心了。”
“姑娘……”于嬷嬷在一瞬间泣不成声,趴在床榻边缘肆意地发泄着她的痛苦。
她知道她已经压抑地太久了,宁愿生病的人是她自己,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粉饰太平。
可她坚定地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嬷嬷,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吉祥所比咸福宫要好吗?因为在紫禁城中处处都身不由己,这里还能自由些。”
于嬷嬷哭到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她温柔地望着她,可惜温柔没有力量。
“嬷嬷还要为我操办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件大事,所以嬷嬷要坚强些。去吧,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嬷嬷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飞快地别过脸去,不想让她人生的最后看见的是自己这番模样。
她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可靠的,一生都已经坚持到了这里,此刻也应该是一样的。
望着于嬷嬷的背影,宋春眠艰难地伸出手,摸出了枕头下的一枚翡翠子孙万代簪,这是她刚刚入府的时候,他赏赐给她的东西。
她是被人像一件物品一样赏赐给他的,他从没有爱过她,只是觉得她可怜。
而后来她也带给他许多他无力改变的事,除却年少时不由自主的一点仰慕,她究竟也没爱过他。
宋春眠觉得自己就像是春日风雨里无主的梨花,随意飘荡,而今她不想病死在这里,不想再服从命运的安排,至少也让她在生死大事上做一回主。
她举起这翡翠簪,毫无留恋地落下手。
长夜里忽而听见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
宋春眠停下了手。
为什么又要让她生出留恋来呢。一生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办法,他从来都是不容抗拒的。
在宋春眠这样想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她面前。
室内仍旧一片沉默,她不知道他在等待些什么,是等着她开口行礼,还是……
“春眠。”他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用的是旧时称谓。
“王爷。”
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到此刻了,妾身竟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恨您了。”
都瓦解在了那称呼里。
他是不容抗拒的,她没有说错。
他却回答她:“接着恨吧。”
又顿了顿,“若这样能让你有信念活下去。”
宋春眠闭上眼睛笑了笑,“王爷多虑了,您于妾身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干干净净的女儿家,入了这紫禁城,也成了害人性命的狠毒之人……妾身已经无所留恋了。”
“春眠……”
他是在忏悔么?
到了将要分别的时刻,竟差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朕会将你与乌仁图,其其格合葬,你不会孤单的。朕与你都没得选,春眠,那时朕也不懂。
这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是彼此之间的一世,宋春眠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王爷……王爷……”她唤着的是从前雍亲王府中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子。
“我昨夜又梦见女儿了,我总梦见其其格长大的样子……”
雍正在她的床榻边沿坐下来,回忆起过往亦心如刀绞。
所有的安慰都没有用处,他知道的,因为失去女儿他的心也在滴血。
他一直都安静地等待着,等到她终于把心中的悲伤消耗干净。
已经不会再产生了,蜡炬成灰,余下的都是旁观者的眼泪。
宋春眠不再怕冷了,他们一同坐在院中,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
“在雍亲王府过了半生,搬到这朱红墙里真是不习惯。”
红墙金瓦,看了八年,也还是不习惯。
不喜欢。
她没有靠在他肩上,就像那一日的马车里,两旁都有坚硬的东西强迫她不低下头。
“王爷送给妾身的这支簪子,妾生想用来当作陪葬品。妾身还有一张有一张其其格长大的画像,也要用作陪葬。”
那是她让画师根据其其格刚出生时的画像想象出来的,它也陪了她三、四年了,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她说什么雍正都会点头,于是她又说:“对宁嫔好些吧。”
没有缘由的。
雍正的身体僵了僵,没有应承下来。他忽而明白了很多事,尽管也仍旧有很多事不明白。
他也问她问题,“春眠,你为什么那么恨纳耶岱呢?从潜邸到入宫,你们分明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不会相信纳耶岱说的,是因为她不愿意到他面前为他的两女儿求封号。
“妾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