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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1 / 2)

帐中青烟袅袅。

每一个信众献上香油钱,便能从高僧手中得到一张灵符。

她将古兰交给她充作香油钱的一口袋羊毛呈上去,又将已提前磕过一百个头的话转述给僧人。好在僧人未曾为难她,念过一声佛号之后,便将灵符交给她。

这灵符虽被尊称为“灵符”,并没有半分仙气,两个巴掌大的黄裱纸上头弯弯绕绕勾画着朱砂,也不知到底对老阿吉的病有没有用。

她掏出一张巾帕,将那符仔细包好,揣进衣襟里。

待饮过僧人布施的解暑汤,再回头时,薛琅正在毡布隔出来的一方耳室内。她虽看不见他人,却能听到他低声在与里头的人商议什么,偶尔蹦出“佛药”、“僧医”等语。

他似是一直在观察她,她刚刚蹑手蹑脚从那毡布边走过,他便停了话头,掀开毡布乜斜她一眼:“莫想着跑,跟我来,只你一人。”

嘉柔只能令白三郎候在一旁,跟着薛琅一壁出了毡帐,一直绕行到偏僻草坡处。那里并无闲杂之人,只能瞧见零星的军士驻守在侧。

日头当空,她单薄的身形落在他高大的身影里。清风徐徐从他身畔吹过,带来些黑甲上的生铁的肃杀之气,迫得她不由勾头,目光便落在他垂在腿边的左手上。

落目处便是虎口,边沿有些许暗沉旧伤,映衬的那一圈已褪了血痂的牙印颇为粉嫩。

她暗自有些得意。

全天下调戏过、又咬伤过西南王,却还好端端活着的,也就她一人吧。

他冷峻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只有一个字:“说。”

她偏过眼,后退一步,不答反问:“我先问你,那三个夫子,可离开了龟兹?”

他不愿同她多纠缠,只道:“暂且无人同你争西席之位,只你能当多久,却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听闻,心下略略松了一口气,也不等他再问,便主动道:“崔妹妹去南边了,你想要寻她,自去南边寻。”

“南边?南边何处?她为何要往南去?”

“她说,古有徐福载童男童女出海寻仙山,今有崔五娘重金包船闯大海。她要去寻古书中徐福提及的长生不老药,一旦成功,此后百年貌美如花,千年娇颜不损,羡慕死你们凡人!”

薛琅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在此时成功裂开了。

长生不老药。

上一次听到这几个字是何时?

怕是八百年前。

时下连青衣道士都不敢做那白日梦,炼丹只求健体强身。

而已故大都护崔将军的嫡女,已是议亲之龄,要去海上寻长生不老药。

薛琅常年驻守西南,过去几年在长安的时间加起来不过月余,对崔五娘最直观的了解,只有两年前献俘那一回。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出海寻药这种荒唐事,是崔五娘能干出来的事。

“她同谁结伴而行?当初你为何未与她同行?”

“她说长生不老药很可能只有一颗,不便与人分食,还是她一人前去为好。后来我便同她在长安明德门前告别,她往南去,我往西来,此后再无音讯。”

她话毕,觑一眼薛琅。

他沉吟不语,似乎还深陷于这荒唐中不能回神。

她板着脸道:“我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了你。今后莫再纠缠小爷,烦人!”

她一甩衣袖,施施然要走,他却又在身后道:“我再问你,她身上靠近某处有一某物,你来说说,是指何处与何物?”

“靠近脖子有颗脑袋,”她转首看向他,面带讥诮,“怎么,你没有哇?”话毕一溜烟地不见了。

过了不消片刻,临近未时,接连不息的鼓声响彻草原,赛马节终于要开启了。

成百上千的龟兹人将赛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等着最牵动人心一刻的到来。

场中一端已是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五十来岁,曲发丰髭,后垂粗辫,发冠上镶嵌着各式珠宝,粗壮腰身上的蹀躞带也非金即玉。他面上虽堆着笑,那一抹在位者的傲慢却表露无疑。

这是龟兹王。

而另一人高挑挺拔,面带和色,周身只着肃峻的黑甲,除了拇指上的墨色玉韘之外,再无任何装点。

这是新一任安西大都护,二十三岁的薛琅。

间隔五年后,龟兹王与代表大盛隆威的安西大都护再一次站在龟兹的赛马节上,要共同开启这一盛会。

此时十几丈开外竖上了一只箭垛,几个龟兹兵士已抬着一面挂满弯弓的武器架,好让二人选择趁手的弓箭。

周遭开始议论纷纷。

“这薛将军只有二十出头,委实过于年轻了。大盛遣派这样一个后生前来,也太未将龟兹放在眼里。”

“怎么说也曾被民间尊为西南王,怕是多少有些本事吧?”

“那可不一定,听闻这薛将军像是常与男子不清不楚,最是受长安宫里那位的看重……”

后者说到此时住了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未尽的话不言而喻。周围人便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大盛君臣之间枕头风的猫腻。

三言两语间,龟兹王已是上前几步,将五十石的弯弓全然拉满,手一松,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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