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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红梅色冷(2 / 3)

顾厌是个怪人,他皮肤矜贵娇嫩,所以不晒太阳,晒月亮。

所以沈樾迈进顾府的门槛,被侍女引着走到后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鹅黄纱裙的侍女手持莲花宫灯,素衫薄裙的侍女拿着一面团扇轻轻扇着,藕荷罗裙的侍女正梳着头发,玄色罩衫的侍女俯身捶肩,一旁还有个美艳的侍女弹着琵琶哼唱。

而藤椅上的美人恹恹地闭着眼,一身红衣锦袍,如瀑长发倾泻肩头,淋着月光,就连落在他身上的枝影也变得扭曲冰冷,单眼皮,薄嘴唇,他眉目称不上清朗,用朦胧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远远看着,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无端生出一种冷淡的距离感。

灯火憧憧,照得他肤白似素锦,是常年不经风吹日晒的结果,几乎有些吓人了。

听到沈樾的声音,顾厌慢腾腾睁开眼睛,支起身子,几缕黑发顺着侍女的手滑落,轻扫过眼角。他神态慵懒,可偏偏就有一双丹凤眼,抬眼时,竟又有种锋利的美感。

很像是一柄以红绸裹藏的匕首,刃口不利,隔着绸缎,可毕竟是匕首。

“东西带来了?”

尾音也吊着,咬字又轻又缓,比那侍女指间流泻的琶音更低切温吞。

顾厌向来如此,要什么就说什么,沈樾早已习以为常,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铜铃。

“”顾厌说,“别晃,招呼狗呢。”

他嗓音轻柔,没甚气势,似浅浅的一汪水洼,再刻薄的话也不显得咄咄逼人。

于是沈樾止住铃音,过去把那枚红色的铃铛放入顾厌掌中。顾厌不胜其烦,微微侧身让了位子出来给沈樾坐,侍女适时地将宫灯递过来,他借着烛光看了一阵子,也没说什么,想来他府中珍贵的东西不少,缺这一样也只为了收藏,转手就交由了侍女收着。

沈樾视线追着那远去的侍女,问道:“我这次要是没带,你还真不让我来了?”

顾厌轻描淡写地否决:“不止。你若是左脚先进顾府,我就让侍卫把你扔出去;你若是右脚先进顾府,我就让侍女摘了你一身饰物;你若是敢跳进来,一年都别想来。”

沈樾才不信。

顾厌说完,又端详了一阵沈樾。

他问:“我听说你是和祝枕寒一起离开的落雁门,怎么,他半路走丢了?”

沈樾猛地被顾厌呛了这么一下,不禁心疑起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小师叔?”

顾厌不答,只是反问:“你见过我喜欢过谁,不喜欢过谁吗?”

沈樾想了想,顾厌这个人,性子懒得要命,人如其名,几乎对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致,他连喜欢都不会喜欢的,又何谈有余力去讨厌一个人?正准备开导自己,转念又一想,可这是顾厌先开口问的祝枕寒,以顾厌的性子,好像从来不会问他不在意的人或事。

顾厌看着沈樾的脸色越来越奇怪,实在无法放任他胡思乱想,便启唇说道:“只是觉得你很奇怪罢了。你两年前不是还为了祝枕寒要死要活的,如今终于同路,你却不去和他住一间客栈,反倒是屈尊跑到我这里来说你实在想念我,我是不太信的。”

沈樾说:“我就是。”

顾厌说:“别胡扯。”

沈樾说:“我没钱了。”

顾厌说:“我就知道。”

沈樾还有句话没说,他也是想来陪陪顾厌的,自从多年前顾厌家中出事,偌大一个顾家就只剩下了顾厌一个人,这府邸无论多大,多富丽堂皇,终究是少了一丝人气的。

反正顾厌不信,他也就不说了,说多了煽情、肉麻。

顾厌又问:“你还没有向沈叔低头?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吗?”

“我爹他——”沈樾眉间染上阴翳,他似是不想谈,却又不得不谈,沉默半晌,说道,“他脾气倔,我脾气也倔,既然他让我走,那我就不留,这两年不还是好端端的。”

“哦。”顾厌不为所动,“前段时间你哥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我说我这两年只与你书信来往,未曾见到你,你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他听了之后,神色很是黯然。”

沈樾忽然叹了一声。

他脸上没了笑意,有的只是寂寥秋风,瑟瑟凄凉。

“我知道,但是我回不去了。”他说,“至少现在回不去了。”

顾厌说:“鸳鸯剑谱一事,早晚会传到沈叔耳中的,或许你的掌门已经说了。”

沈樾不自觉地抠着藤椅上镶嵌的那颗夜明珠,被顾厌看到,问他都穷成这样了?

他就闷闷不乐地收回手来,交叠膝上,说道:“他知道与不知道没有分别。”

于是顾厌凉凉的,嘲他:“你为了你那个小师叔,可真是人财两空。”

“是啊,人财两空。”

沈樾泄了力气,倚靠在藤椅上,望着皎洁夜空,他觉得他可能压到顾厌的头发了,因为顾厌有点不耐烦地推他,沈樾懒得动弹,顾厌推了他一阵,见他毫无自觉,也只好罢休。过了一阵子,换了首小曲儿,节奏越舒缓,声调越低切,好似春风拂面江南渡。

他忽然又说:“可能也没空。”

顾厌被扯着头皮,心烦,“什么。”

沈樾说:“人,可能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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