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心中不免嘲讽朱慈烽少年意气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在那仿佛银安殿宝座高台之上回踱了几步。
然后站定之后,冷然叱责,
“糊涂……哼哼,这个词用的好啊。
不糊涂,你怎么敢向过路商船售卖护船旗,
不糊涂你怎么会替香山澳的葡人说项,
不糊涂就敢用几千艘战船与老子对抗,郑芝龙知道老子今天来做什么吗,为何要带那么多战兵?”
一说战兵,刚刚还在肚子里笑他少年意气的诸人,全都停下这样的想法。
眼神不禁悄悄向屋外打量,心下不禁悚然。
此刻无论郑芝龙手下如何劝、如何说,那些高大的战兵长刀靠肩,一动不动。
不言不语,目视前方。
满院桌子上的宴席,对他们丝毫没有吸引力。
整个阵形如果不是偶然那长刃反射阳光,表明他们极细微的动作,会让人以为他们不过是些栩栩如生的雕像。
可是参加过海上之役的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这些家伙,在摇晃的战船之间凭着踏板来去如风。
就是这些家伙,不声不响的举起长刃横削竖劈,无一合之将。
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那个站在他郑家大殿之上,大放厥词的家伙才敢那么狂妄。
带这样的铁军来做什么?
当然是一个不好,就尽屠满门!
什么太残酷了?
对大明百姓的剥削才是残酷,因为入侵而亡国才叫残酷,亡国后的留发不留头才叫残酷!
想着那些历史上的残酷,朱慈烽冷然道,
“郑芝龙,兜圈子的话老子就不说了,没那闲工夫。从今日起,你郑家历年积攒,南洋护船旗的买卖,要给皇上交五分之四。”
一说这话,郑家人不禁齐齐一愣,均想,
“这货是个什么打算,打了那么狠一仗,却给皇上争收入?”
不过朱慈烽并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倘若他们不识相,那今后南洋的生意也不必做了。
今个便要在他郑家,玩个大劈活人。
杀汗奸,总不会有错。
看着下面神色呆滞的郑家诸人,他又暴出更大的雷,
“从今往后,南洋的生意你们郑家照做,不过用原来的船不行,太慢!”
此言一说郑家人齐齐恍然,
“原来是强买强卖,这是打算让我郑家掏银子买他的船。话说回来,要是他的货船也如战船一般快,这生意也算做得!”
才在他们想着,却发现朱慈烽比他们想的更全面。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你郑家出人我来出船,然后咱们组个大明远洋航运!收益么,我占七成,你家占三成!”
直到这时在场诸人才弄明白他真正的打算。
那就是以后大明的海商,不必再考虑造船的问题,只需要坐船或者说雇船。
如此可以说断了海商们,在海上时往往充当海寇的机会。
是的,有明一朝,倭寇并不是仅仅只是来自于扶桑。
事实上许多时候,是海商与海寇相勾结的产物。
“如果都是那战船般大小的船,那……”
这时别说更大的船,世界大号运输船当数西板牙大帆船,可载重五百吨往上的也不多。
仿佛“琴岛级”标准船用底盘这样载重千吨的,还能六十多天环游地球的船,并不存在。
心中赞叹的同时,郑芝龙总感觉,似乎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未表明。
果然说了“大明远洋航运”的话说完,朱慈烽话里的内容一转。
“你郑家的水手不是当然的水手,他们打仗和开船的本事太差,要重新练!”
这没什么好说的,打不过他,他怎么说怎么好。
“同时作为郑家令头的游击大人,以后只管当官,事便由你儿子郑森来办!”
直到这时,郑芝龙原本伪装的心服口服才彻底消散,他如丧考妣般低下头。
只管当官意味着没了实权,说是儿子掌握水军。
可水手要重新训练,那就是说郑家掏钱养水手,但水手却是人家灵山卫显武将军的。
宣布完了,朱慈烽并没有打算多留。
他也不打算理会郑家内部如同争吵,如何分配未来的权利与利益。
机会他看在郑森的面子上给了,倘若郑家不长眼,那就把郑家平了!
才走到门口,朱慈烽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又挂起高深莫测的笑容,
“郑大人,外面已经摆下的酒席能吃别浪费。叫人打包,给老子送船上去?”
一听这话,郑芝龙的脸色突变。
嘴里吱吱唔唔了半天,好不容易编了个理由,
“这,显武将军,那些酒席已经在外面放了许久,即便是凉菜也被风带来的灰埋汰了。下官这就重新做过,着人送上战船!”
听他这样说,朱慈烽突然仰脸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那笑声越去越远,他居然出了门直接走了。
看着父亲以及在场其他人脸上的神色,郑森不禁骇然道,
“父亲,里面下了药了?”
看看儿子,郑芝龙心情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