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考试过后,士子分批出号舍,到至公堂受卷官处交卷。
旁边就是考官,严格监督受卷官按经收卷,每收五十卷就封号入箱,不交卷者不准出,试卷数量必须要和考生人数相符合,不然到时候是要被追责的。
但也不是说交了卷就能立即走的,交卷之时,受卷官会发一根签,在龙门处查验缴销后才能离开,称之为“放牌”。
一天有三次,午前放第一牌,午后放第二牌,傍晚处放第三牌。
前两场考试要严格遵守放牌时间,第三场会提前一天,也就是十五日就会放牌,不过一般很少有人这样做。
这么大型的,关乎于自己甚至是家庭的考试,当然要万无一失,多出来的时间看能不能尽善尽美,所以大多数都是十六日才会交卷领牌。看书溂
程仲谦也不例外,酉时才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爹爹出来啦!”
听到动静的程仲谦缓缓扭头,看到几个孩子一溜烟地跑了过来,菱宝牵着三郎的手跑在最前面,随后是二郎和大郎,呈一个半圆形将他围住。
“爹,还好吗?能撑得住吗?”程昀眉头微拧,略有些担忧地搀扶住程仲谦。
他会有此一问是有原因的。
贡院号舍内制度严苛,考规森严,而且里头的医药缺乏,每届总有些年迈和体弱多病的士子承受不住压力,进了考场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好的,有些思虑过多,想些有的没的,直接把自己给“吓”死了。
程仲谦还好,这几年的劳作使得他体格强壮了许多。
“没什么事,挺好的。”
菱宝拧巴着小脸问:“那爹爹你怎么瘸着走路呀?还扶着腰!”
她严肃地凝视着程仲谦,怀疑爹爹是报喜不报忧,又很担心地问:“爹爹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不可以瞒我们!”
程仲谦失笑,弯下腰想抱她,结果腰部传来不堪重负的痛处,顿时龇牙咧嘴:“嘶——哎呦!”
程锦担心又奇怪:“爹,你是伤到腰了吗?”
“不是!”程仲谦一口否决,这个误会可不能有,他解释道,“在号舍内坐太久,躺太久,活动不开,所以四肢有点僵,休息休息就好了。”
第一场考试后有点僵,第二场考试后好僵,第三场考试后,僵上加僵,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菱宝不放心地碰了碰他的腰和腿,没看见什么明显伤痕,高兴起来:“那我们快回去吧,爹爹就可以好好休息啦!”
“回去让小二给我准备一桶洗澡水,三天没换衣裳,一身臭汗。”程仲谦嫌弃地说。
号舍狭窄闷热,写题时浑身是汗,衣服都被汗水腌出味儿了。
不说还好,一说程毅特意从程锦旁边挪过来,凑到他爹身上闻了闻。
“咦——爹,你身上真的好臭!”
他嗓门大,一出口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程仲谦顿觉丢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程毅还莫名其妙,干嘛瞪他?他明明在附和老爹啊!
简直没天理!
客栈厨房一直烧着热水,没多久就把热水抬了上去,程仲谦让小孩都出去,主要是菱宝,然后扒掉潮湿黏腻的衣裳,泡进去的瞬间,舒爽地喟叹一声。
温热的水流轻轻推动身体,好像所有的疲倦都洗掉了。
程仲谦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程昀不放心地进来,就见父亲脑袋搭在桶边睡着了,幸亏他进来看了一眼!
推了推程仲谦的肩膀:“爹,醒醒,洗完去床上睡吧。”
程仲谦清醒过来,快速洗了头发,然后就擦干身体去睡觉了。
一睡睡到第二天。
睡梦中感觉有几双稚嫩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按,这里按按,那里捏捏,僵硬的身体得到缓解,遂陷入更深的睡眠。
程仲谦是被饿醒的,整整三天都只能吃些干粮,他现在就想吃点好的。
叫小二上了好几个菜,一家子围在一块吃。
菱宝拿着比自己手还要大的馒头,嗷呜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问:“爹爹,你身上舒服点吗?你睡着的时候,我和哥哥们有给你按摩哦!”
“原来是你们啊,我说怎么那么舒服呢。”程仲谦讶异的表情使得菱宝和程锦很开心。
“爹,你考得怎么样?”
直到这时,程昀他们才敢问,先前一直怕扰乱他的思路。
“反正都答上来了,我自己感觉还不错。”
这还是多亏了高先青,没有他的指点,程仲谦觉得自己肯定答不出这么好的试卷。
或者说对亏菱宝,毕竟能结识高先青都是多亏了他宝贝女儿。
“至于能不能中,只能听天命了。”
菱宝插嘴:“肯定能中!”
童言稚语,当不得真,可程仲谦还是被取悦到了,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
菱宝可可爱爱地说:“爹爹答的好,当然就能中啦!”
程仲谦捏捏她的脸,叹息一声说:“不是那么算的。”
菱宝歪头,那是怎么算的?
“评判有评判的规矩,可很难完全照做。”
因为有些省府的士子有将近万人,卷子上又不是只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