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得说一下乡试的考法了。
总共要考三场,每次考试在初九、十二、十五日,每次都要提前一日进场,点名发考卷,后一日交卷出场,所以前前后后大约是九天的时间。
回到客栈后,一行人聚集在房内。
菱宝催促问道:“大哥哥,你快说说那个科举舞弊案呀,是有很多人作弊吗?”
她没了解过,能想到的最大的也就是作弊了。
程昀摇了摇头:“不止。”
那场科举舞弊案发生在十八年前,当时的主考官徇私舞弊,私下兜售考题,结果可想而知,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被发现后,先皇震怒,将其逮捕入狱,下令彻查此事。
“然后呢?”菱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真的徇私舞弊了吗?”
程昀颔首。
这一查,可不得了了。
因为不仅主考官徇私舞弊,就连考生也没几个清白的,贿赂、枪替,割卷、冒名冒籍之事大有人在。
还有学子事先用蝇头小楷把文章抄写在薄如金箔的智商,藏在笔管或者鞋垫下;又或者是用药汁作墨水,把预先写好的文章抄在衣裤上,进入考场后再悄悄抄在考卷上。
当时先皇怒不可遏,真可谓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涉事官员全部砍头,当届士子成绩全部作废,经查证有贿赂考官和作弊行为的,直接取消科举考试资格,永远不得再入仕途。
自那以后,先皇颁布了一系列严苛的考规。
“知道严苛到什么地步吗?”程昀问。
或许是觉得菱宝瞪圆眼睛的模样格外可爱,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菱宝早已习惯,表情都没变一下,只好奇考规:“什么地步呀?”
程昀说:“连考篮的样式都有规定。”
不论竹柳,都要按照南方式样,变成玲珑格眼,低面如一。
若是不按照规定来,连贡院都进不去,直接按照作弊来处理。
还有什么砚台不准过厚,笔管镂空,木炭长不得超过二寸,连所吃的食物都要切开,确保没有藏匿小纸条一类的东西。
直到当今圣上登记后才慢慢有所转变,不过也不多,毕竟是先皇定下的规矩。
几个小孩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严苛到这种地步。
程毅感叹道:“难怪爹以前是恩荫来的官。”
要他他也不乐意受这种罪啊!
“真是辛苦爹了。”程毅说,“等咱们回去,我给爹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他!”
菱宝连连点头,心疼地说:“爹爹辛苦了。”
“每个参加乡试的士子都是一样的。”
菱宝说:“那也辛苦呀,每个人都辛苦的。”
谢无恙点头:“菱宝说的对。”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他是不用走这条路的,他父王的爵位可世袭五代。
毕竟他已身居高位,就不能再去和寒门学子争夺那有限的名额了。
“高先生就是那场科举舞弊案的受害者之一。”程昀突然说。
菱宝愣愣的:“哪个高先生?”
程昀轻点她的鼻尖,笑道:“还有哪个高先生,自然是你的师父啊。”
这个众人就更不知道,一齐惊呼出声:“什么?!”
程昀确认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高先青也是倒霉。
他一没有买考题,二没有作弊,是硬生生被连累的。
那次他考的还不错,程伯安曾经看过他的考卷,据他大伯估计,如果能正常进行,殿试时至少也能得个同进士出身,但具体第几名得看皇帝心意。
高先青当时还年轻,没承受得住打击,颓废了好些年,后来重振旗鼓,可那次科举舞弊案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后续每届考官都生怕先皇再发怒,所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参加过那次科举却幸存下来的士子基本都拿不到好名次。
后面的事程昀就不太清楚了,想起第一次与高先青见面时的场景,他猜想,估计是一边研究学问,一边寻找出头的路子吧。
但现在好像只潜心研究学问了,想必是死心了。
菱宝一波三折地“啊”了一声,扁扁嘴,心疼地说:“高师父好惨呀。”
谢无恙点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程锦:“城门之火,殃及池鱼。”
程毅:“如果是我,我得气死。”
程昀正色道:“我和你们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无论做什么都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要想着去走捷径,免得引火上身。”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身家背景,不一小心连累的是整个家族。
“我们知道啦!”
再说程仲谦。
考试期间,士子坐卧饮食和写作都是在号舍内,每间号房外墙高八尺,号门宽三尺,高六尺,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均为南向成排,就像一条长巷般排列,巷宽四尺,顶多两人并列,号舍顺序是按照《千字文》来编号的。
程仲谦运气好,分到了巷中间。
他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分到巷尾。
程仲谦隐晦又同情地瞥了一眼巷尾,分到最后一间的士子面如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