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会审,由钦差大臣张翊然主持,一同审理的还有两江总督噶礼、江南巡抚张伯礼。
胤禵则坐在了一旁看着他们审,堂上几位都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位贝勒爷心里怎么想的。
苏州府衙门前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举子们,纷纷议论着案子会如何了结。
张翊然拍案质问主考官赵晋:“考生所招认的账目上显示一共贿赂了白银五万两,黄金五千两,为何在你门家中只搜到三万两白银,这剩下的银子还有黄金都哪里去了?”
赵晋抬眼瞥了一眼堂上的噶礼,被他凶狠瞪了回去,只得低下头:“回贝钦差大人,都被小人挥霍了!”
胤禵在一旁言道:“挥霍,你可知我京中贝勒府半年也花不了五千两黄金,你是如何挥霍!”
赵晋吞吞吐吐道:“下官置办宅院,嫖娼赌博······”
胤禵着人将一份口供丢到赵晋脸上:“好好看看这些,再回话!”这是兴泰暗访查到赵晋那个三代单传的独子杀人夺妻的证据,在噶礼的运作下竟然赔了一笔钱草草了事了。
赵晋看了一眼那份口供,脸都白了,惊惧之下慌忙招认:“我招,是噶礼大人,我送去了噶礼大人府上,望贝勒爷网开一面,莫要株连我族人!”
站在府衙门口的学生彭启丰叹道:“原来这幕后黑手竟不是考官,而是两江总督大人,江浙的官场竟然贪腐至此!”
舒宜抬眼对他说:“至暗之处总会有光,有人会为你们做主的!”
噶礼站起身来吼道:“你这小小考官,自己贪污就算了,竟敢攀诬于本官!”说罢,竟然在堂上抽出刀来要斩杀赵晋,胤禵挥手让一旁的侍卫拦下了他。
而堂上的钦差张翊然,此时竟然也说考官赵晋诬陷朝廷命官,宣布退堂。
门口看热闹的举子们纷纷摇头,有人唾骂道:官官相护,不以为耻!
胤禵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张翊然,缓缓道:“退什么堂,本贝勒允许你退堂了!”
吓得张翊然赶紧站起身让位置,一个趔趄跪在堂前:“回贝勒爷,事涉朝廷一品大员,是否要先禀了皇上再行处理!”
胤禵亮出皇上的龙纹令牌:“见此令牌,如见圣上!”
堂下之人见了令牌纷纷跪拜,胤禵笑着走到噶礼面前:“总督大人,昨夜好一番忙碌啊,可惜这么一大笔金子太招摇了,送也送不走,藏也藏不住的,愁的一夜未眠吧!”
一贯嚣张的噶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臣曾随皇上征讨噶尔丹,军功在身,岂可草率定案,我要见皇上!”
“你贪婪无厌,虐吏害民,恶名昭彰,皇上念在你是有功老臣一再包容,你如今胆敢扰恩科,乱国本,按律当判凌迟,皇上还能容你吗!”
惊堂木起,令签落地,侍卫们将噶礼拖了下去。
胤禵抬眼看着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的钦差大人:“张大人,你觉得噶礼这罪定的是否合理?”
“贝勒代表皇上处理此案,自然合理合法。”
胤禵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眼中真的有理法吗,如果有怎么还敢与人密谋刺杀当朝皇子!”
张翊然双手颤抖,面色铁青,连连磕了十几响头,辩解道:“老臣冤枉,老臣没那个胆子暗杀于您啊!”
“我可没讲被暗杀的人是我啊,当朝十几位皇子,你怎知被暗杀的人是我呢?”胤禵满眼冷漠:“来人,将罪臣张翊拖下去,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宣布退堂之后,一众举子仍跪地不走。
彭启丰带头进言道:“我等寒窗苦读数年,竟然被这些魑魅魍魉断了前程,现在贪官已除、舞弊之人已斩,贝勒爷可否上表重开恩科,让我等有机会再考一次!”
“大家先起来吧,我今日即刻上书,奏请重开乡试,为保证科考公平公正,我会留在苏州直至放榜!”
举人们纷纷跪地磕头,高呼十四贝勒乃青天在世,而后散去奔走相贺。
舒宜在一旁捂嘴偷笑,青天再世,哪有这样年轻俊朗的青天大人!她扭头注意到几位衣着寒酸的举子看起来有些落寞,遂问道:“你们为何看起来并不高兴!”
一人答道:“此案虽然昭雪,没有寒天下文人的心。可我等是乡下来的贫人,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尽,恐不能再等到重开乡试了。”
舒宜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递给了他们:“先拿着吧,回头和其他贫寒子弟说一声,若盘缠用尽,可凭浮票至姑苏河畔舒和斋领一两银子度日,城中的舒记酒家明日也会为学生们免费提供餐食。”
几人大喜,忙作揖道:“学生冒昧,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他日高中,必然竭诚报答。”
彭启丰从一旁走过来介绍道:“这位是贝勒爷福晋!”
众人听了又要跪,舒宜赶紧让他们起来:“读书人的膝盖最值钱,跪天地、跪天子、跪父母,怎可跪我,他日若能高中,能为清官、为百姓,也不枉我与贝勒爷忙活一场了!”
众人听罢纷纷作揖,千恩万谢后才行离去。
是夜,进过晚饭,胤禵在书房写奏折,舒宜在一旁看着紫钗记的话本,这是他们此次下江南后最舒心的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