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桥”
河畔一石桥旁,竖立着一个大理石碑,上面潦草刻着两个大字。
少女清澈的目光在两字中间流连,心里叹着:好俊秀的字。
走前几步,不经意的望到水中的自己。
她先愣怔了一阵。
随即心中大喜,坐到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水中自己的一张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捏摸着鼻子、眉、眼……惊喜交加:“换回来了,真的换回来了,这才是我的脸!真的换回来了!哈哈!”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箫声,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只见不远处的桥洞里缓缓驶出来一艘小船,一年轻男子站在船头上,手里一把箫,正入神的吹着,眼睛不经意的向她这边望过来。
箫声骤停,男子的眼神一动不动,定格了一般。
听得“嗵”的一声,少女望着男子,提醒道:“你的箫掉到水里了。”
男子这才收回了冒失的目光,尴尬的看向水面。
少女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也就笑了,笑容缓缓展开,如午夜幽昙,美得不可芳物。
下一刻,男子掉到了水里。
恍然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才知道刚才的是一场梦,她忙起身去照镜子。
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整个人又失落起来。
果真只有在梦里,才是自己原来的样子!
她端坐在镜前,看着镜中妙龄女子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眼神却是空洞洞的,脑子里无数次回放着那场剧变的瞬间:
那天,是个午后,婵声嘒嘒,朗朗晴空突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犹如就压在人的头顶上。
女人娇媚的目光与自己对望着,两人擦肩而过。
而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头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巨裂如炸,电光四闪,大风骤起,身体仿佛被卷进了一股飓风之中,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如要把人磨碎了一般……
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是些陌生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而镜子里的自己竟成了陌生的人,一张脸……竟成了那个在电闪雷鸣中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的脸。
两人仅有一面之缘……
这完全不似重新投胎之相!
“菱萼。”中午的时候,董夫人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仆妇,手里都捧着些画卷。
“你瞧瞧这些,看有没看合眼的。”一幅幅画卷在董菱萼面前打开,无不是一些青年才俊的世家子弟画像,都是给董家小姐相看的。
董菱萼无精打采的扫过几眼,自打她是董菱萼起,就没有停止过这种相看,不是在画上看人像,就是在府里悄悄看真人,要么就是听别人说,即使她这个连这董家大门都没迈出过的人,现在都已经都知道了董萼菱是个克夫命。
已经一连克去五六个,从娃娃亲时就开始克,一直克到现在,即使这样却还是没有阻止得了董夫人的一片热忱,仿佛那样男娃娃都不是命似的……董小姐深叹一口气。
董夫人誓要把女儿在十七岁以前嫁出去,现在姑娘已经十六岁了,确切的算,是已经十六岁半了,听算命的说,要是十七岁之前还嫁不出去的话,克夫就会变成克父母家族。
时间已经不多了,董夫人豁出命的给女儿介绍对象,不似当初,现在已经放宽了许多要求,哪怕对方不是皇孙贵族也无所谓了。
“你看这个。”夫人挑出一张画像放到女儿面前,无不夸耀的说,“今年的新科状元,虽然家境贫寒,但前途无量,长像周正……”
看着女儿的眼睛却望向另一张画像,董夫人忙放下手里这个,就势取了那个过来,“这个也好,是户部侍郎妻家的一个远亲侄子,今年的新科进士第二名……”
董夫人说着说着一愣,又细看了看人像旁的介绍文字,脸色突然沉下,忙把画像折了起来,“这个不看,这个怎么还在里面……”她生气的左右问道,“这个谁拿过来的,怎么还放在里面?”
“夫人恕罪。”一个仆妇忙接过画卷,诚惶诚恐的退到一边,“是老奴粗心了。”
“这人有些眼熟。”董菱萼寻思着道,感觉在哪里见过,又像没见过。
“肯定记错了,你怎么可能见过,来,我们看看这个。”董夫人脸色尴尬,又拿出另一幅过来。
“这不是那个张又均吗?”董承启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拿去了仆妇手里的画,眼色一沉,嘴角扯了一丝冷笑,“真晦气,快拿去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