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的话, 周律恨不得把余县尉父子就地正法,证据确凿,这两人却依然死不悔改, 不曾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过半点心虚,还叫嚣着自己在京城有靠山, 谁若是动了他, 后果自负。这般混账, 直接死了都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气。只可惜,秋后处斩也好,千刀万刮也罢,都不是周律能做主的,大梁律法,死刑需得圣上裁决。 而圣意传达,总归还是要时间的, 于是这两个人暂时便被打入了大牢。 余县尉父子二人仍不服,他们俩并不觉得自己大祸临头,反而期盼京城里头的族人能够救他们于水火。虽说这个周知府圣眷正浓,但想来也抵不过他们的余家的那位族人在朝中的地位,那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啊。 况且,圣上应当也不会轻易处决了一位官员,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 他们二人日日叫嚣, 唯有丘县令心如死灰。 他恨, 恨自己识人不清, 恨自己误入歧途,若不然,凭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入狱 浮梁县虽然困顿, 可他怎么说都是地方的父母官,大富大贵不敢想,但一辈子顺遂肯定错不了的。可他当初为什么行差踏错、帮了余县尉呢若是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知法犯法了。 丘县令日日在心中怨怼余县尉。 亏得余县尉不知道,否则定会把他骂得体无完肤,真是乌鸦笑猪黑,这人自己也不干净,没遇上他之前就是个贪官,如今被查出来反而懂得悔过了,还将错处往他身上一推,可笑不可笑 这三个人都关在一个监狱里头,府衙的人仿佛生怕他们不会反目成仇一样。 这几日里,整个饶州都在议论这桩惊天动地案子。确实惊动一时,两个犯事的人都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县尉,平日里瞧着也人模人样,没想到内里这么龌龊。尤其是余县尉这一家,简直杀人如麻,一家子冷血丧良心。 当初审案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旁边盯着,也听说了大概,这余家光人命官司就背上了八条,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好在如今被判了死罪。至于那个贪官丘县令,抄家贬官流放是免不的,谁让他贪财又包庇呢活该 周律这桩案子办的,实在是公正,也实在是大快人心,百姓们就喜欢看这些惩奸除恶的大戏。 可究其原因,他们喜欢看的是官员落马,不管这个官员是浮梁县的,还是饶州的,甚至是京城来的官员,只要倒了霉,百姓都会鼓掌叫好,官民对立,这本就是天然之势。 不说他们,就连县衙的小吏们,这些日子议论的都是这个话题,章书华日日都听人讨论,尤其是牢狱那边的衙役,掌握的消息最足,章书华每每都会格外凝神细听他们又在说什么。 “今儿那两位官老爷又在牢里又吵起来了,可笑那个姓余的,竟然还真以为自己能翻身,他也不想想自己犯了什么罪。” “这也不好说,他跟咱们又不一样,可是个正经官身呢。何况他还有个依仗,没准他的靠山真就大的离谱呢” 章书华陷入深思,说起来,他还真不知余县尉的靠山何许人也。 另有一人言之凿凿:“管他是什么人,总不会堂而皇之的包庇罪犯。” 这可不一定,京城的官场,那可是出了名的肮脏,章书华扯了扯嘴角,不痛快地想着。 诚然,这两人落网让章书华心里舒坦了不少,但这两个人所犯的罪孽被公之于众,不是朝廷出力,更不是法度严明,只是因为他们饶州有为青天知府。若是换了上一任那个狗官,且看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在浮梁县兴风作浪官场没变,官官相护规则也没变,唯一的变数不过是知府大人罢了。至于圣意如此,章书华更是轻蔑。 在他看来,所谓官员不过都是披着权势外衣的地主,而这位圣上,则是地主的地主,哪怕伪装着赐余县尉死刑,终究也不能真正的与百姓共情。 章书华不惜以最恶意的态度揣测朝廷。 然而此次的事,却真在朝廷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不是因为余县尉,而是因为他背后的靠山。 大朝会上,当今望着跪在底下老实请罪的刑部尚书余石英,不见喜怒地扔了奏书到余石英脸上:“浮梁县县尉余石阶残害八条人命,犯下死罪,余尚书身为其族兄,想必也是知情的吧” 这话能应 余石英吓得连连磕头:“圣上明鉴,微臣一概不知啊。若是微臣知道他这般残暴不仁,定一早就将他告至御前了,岂能容他到今日” 大理寺少卿沈元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出天大的笑话:“你不知情他可是拿着你刑部尚书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同为一族,你岂能半点不知。他们嚣张到今日,实在有余尚书一番功劳。” 余石英恨死沈元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