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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春(1 / 2)

“郎君,已有消息传来……”

“……克扣资饷一事,是张侍郎在其中周旋!”

红妆阁。

绣户高檐,绮窗锦屏。

李瑕倚坐在软榻上,瞧着底下戏腔婉转的优伶,指尖还拈着一杯酒。

除他以外,厢房里还有好些个心腹亲信。

线人禀报罢了,再将被提及官宦的一应底细悉数奉上。

李瑕遂搁下小酒杯,看过密信后,少顷,再抬手,将其一角递到烛蕊旁边,任由火舌燎上边沿。见到明火了,方才把它随意扔进香炉里,乃至焚烧殆尽,化作一把残灰为止。

张祥其人,乃为户部侍郎。

浸淫宦海多年,为人圆滑,性情狡诈,习得好一手阳奉阴违的本事。看似是明哲保身,在朝廷上谁也不沾,私底下,只怕早就转投他人,居心叵测了。

“户部……”

这桩事被他在心底反复推敲着,良久,沉沉落向某个并不可观,尤其难办的去处。

当今朝廷上,永德帝虽为君王,却并不掌权。以致于党羽林立,士族高官积累成患,又大致分为三门派系:

一为皇党,以李相大人为主,美名其曰忠君食禄,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势最大,蚁膻鼠腐,臭不可闻。

二为太子党,乃以几位元老大人辅佐东宫主,把李相等众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利欲熏心,其心只在夺权,于国计民生,百害而无一利矣。

唯有其三。

是以贤王为首,领着此年间难得的,屈指可数的清臣良将,极力与另两党僵持。好歹、好歹,在风雨飘摇之际,稳住了江山社稷。

再问及张祥,他却要左右逢源,是和两边儿都招惹的墙头草。倒与贤王没个干系,是人家不耐得搭理他。

如今,他却也掺和进来,一改先前尸禄素食的做派……

究竟是谁,敢对户部动心思?

“收手罢,不必再探了。”李瑕斟酌再三,不想再管。免得追究到最后,却得知这一宗丧尽天良的糟心事儿,竟是自家老子所为。

可沉默一会儿,他眉头紧蹙,到底还是撂下一句,“从账上拨一万两银,将空缺补上。”

“遵令。”旁边有人拱手应答,匆匆走了。

“且去告知贤王,余下事务,便交予他罢。”李瑕祸水东引,把自个儿从泥潭里撇的一干二净,嗤笑道,“以免他太清闲,三天两头的无事生非。”

又有一人肃然应喏,作揖离开。

政务商议过后,李瑕再与余下几人谈及公事。

少年时隐去名姓经商至今,除却遍布梁朝的私财,连同各地州郡,他又有难计其数的田产,刻意发展于农耕林垦。现如今倘若要较真起来,只怕和千尊万贵那几位做比较,他亦有一争高低之处。

可他未经仕途,也毫无去泥潭里蹚一遍的念头。

或许是祖父叮嘱,又抑或是心存些许仁义,几经思量,他仍然插手其间,掺和进了许多他不该管的事情。

“……陈平。”他皱着眉,难得不是往常冷眼旁观的姿态,神情晦涩,沉声道,“关乎户部一事,再查。查出究竟是谁,竟敢枉顾守疆将士,只为一己私欲,吞并官粮供给的花销。”

那名唤陈平的青年闻言便劝,“郎君纵使查到真相,难道还要将钱款追回么?”

“是我用万两银打水漂,”李瑕眉头一松,忽而笑起来,端着案几上盛着小金裸子的托盘,往台下倾倒撒去,砸出清脆到令人眼馋的动静。惊呼与羡艳声中,他无视优伶递来的眼波横春,自顾自的戏谑着,“总要听个响儿。”

陈平了然,拱手施礼,应,“玉郎实乃真君子也。”

“我宁愿自诩为小人尔。”

李瑕听着直笑,“此话真真堪比唾骂,仲郎这是损我呢。”

话罢,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不似李瑕处处小心,不愿留下痕迹,教旁人发觉他所作所为。

这位幕后人,却堪称张狂放肆。不消多久,便教这边儿在蛛丝马迹之间,寻到了确切无误的证据。

李瑕照例烧信,亲自看着它灰飞烟灭,却有些走神。

不得不说,对方的布局确实巧妙。

先将户部侍郎张祥纳入麾下,是为谋算国库银两,徐徐图之。又次威逼利诱,前后往李府埋了暗桩,恐怕是他上回露出破绽,教执棋者有所察觉。又又次一再试探,若非想拉他入伙,就该是要拿他开刀。

阵阵戾气涌上心头,纠缠着,拖拽着,仿佛在嘲笑他的多管闲事。

思绪起伏翻涌好半晌,他将略显过激的震怒按捺住,再拆开下一封密信。是关乎那位周郎官的。

周郎名致和字思远,出身没落世家,纵使才名远扬,临到金銮殿一试,照样被名门世族的何氏子夺去状元之位。更羞辱似的,由李相代皇帝定下,将他选做探花。

探花郎少年老成,不甘人下,终究是凭借着尤其出色的政绩,从国子监典簿升为翰林院正七品侍书官儿。

可惜,他一己之力,哪里比得过宦海深沉?

不被重用是理所应当,而他另谋出路,也该是不出所料。但他究竟听命于谁,竟敢隐去名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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