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继位之初,为了迷惑阉党,对待阉党的态度一如天启帝在位时一样,该赏的赏该荫官的荫官,就连天启帝原本预备赐给魏忠贤的匾额也照旧赐予了,并且还在处理朝政时依旧听取王体乾、魏忠贤等人的意见,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
但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在,王体乾、魏忠贤等人依旧担心崇祯帝会拿自己开刀,所以基于以退为进的斗争模式,天启七年九月初一那天,魏忠贤便向崇祯帝提出了辞去提督东厂差事的请求。
在崇祯帝看来,魏忠贤不从司礼监退出,光辞去一个厂臣,明显是有试探的用意在,所以他断然的否决了魏忠贤的辞职请求,并且好言慰问。
只是魏忠贤还是心定不下来,所以便让奉圣夫人客氏提出了离宫的请求,这次,崇祯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下子让客氏感到了极度的失落和不安,然而离宫请求是客氏自己提出来的,是不好再收回来的,否则就是正儿八经的欺君了,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客氏只好满腹担心的搬离了紫禁城。
慰留自己,却不慰留客氏,这让魏忠贤心里直打鼓,但崇祯帝不留客氏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魏忠贤是天启帝临终前专门跟崇祯帝交代过要重要的,而客氏却只是兄长的乳母而已,做弟弟让她留在身边,传出去也有些不像话了。
然而越是看上去正常,阉党这边越是心里没底,所以,隔了几天王体乾又上疏请求辞职,籍此进一步试探崇祯帝的心意,只是崇祯帝继续慰留,让阉党上下根本摸不清崇祯的意图。
九月二十五日,魏忠贤憋出一个大招来,再次试探崇祯帝,这一次,他请求崇祯禁止各地为自己继续修建生祠。
对于魏忠贤的这个要求,崇祯帝回复道:“已经造好的就算了,接下来可以不用再造了,免得浪费了国家宝贵的资金。”
或许觉得这种说法不能让阉党安心,所以崇祯帝又道:“给魏忠贤建生祠是舆论对魏忠贤功劳的认可,现在魏忠贤有功不居,自愿阻止各地继续建筑生祠,这是品德高尚的表现,朕要成人之美的!”
所谓解释就是掩饰,崇祯帝这番不说还好,说了,怎么听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所以五天后,阉党便把原本压在手中的一封奏疏递进了紫禁城,在这封奏疏中,江西巡抚杨邦宪,江西巡按刘述祖称魏忠贤“功德巍巍”,申请在江西帮魏忠贤造更多的生祠。
崇祯帝看完了,笑意盈盈,却不转交内阁拟票,只是说道:“之前已经有相关的旨意了,这封奏疏就留中吧。”
阉党这才发现,自己又吃了一个哑巴亏,无可奈何之下,魏忠贤只能求到了徐应元跟前,徐应元与魏忠贤早年也是赌桌上的赌友,所以,魏忠贤想靠着这点老关系,能弄清楚崇祯帝对阉党的真实态度,然而徐应元却虚与委蛇,误导了阉党上下。
再加上,崇祯帝对阉党成员、工部尚书杨梦衮的辞职又加以再三慰留,这就让阉党上下略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曾想,崇祯帝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迷惑阉党,这不,在让阉党放松警惕的同时,崇祯却一直在加强自身的防范,并将徐应元等信王府内监调入宫中,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之上,并根据李朝钦、裴有声、王秉恭等阉党成员的请求,先后允许其致仕,如此便在不经意间,悄悄剪除了不少阉党的羽翼。
正当崇祯帝在不动声色中,逐步削弱阉党的力量,为消灭阉党最积累的时候,阉党内部却爆发了矛盾。
说起来,阉党系由齐楚浙三党的残余拼凑而成的,本身是有矛盾的,因此在权力分配时,自然是有人得的多,有人拿的少,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的,因此,拿得少人就觉得在现在的形势下,阉党完蛋是大概率的事,不如把罪过退到部分得利更多的人头上,如此一来,或可以让大部分人金蝉脱壳,并籍此收拾残局。
所以,时任南京通政司通政使的阉党成员杨所修便伙同吏科给事中陈尔翼、都察院御史李蕃等人上书攻击阉党中最出挑的崔呈秀、周应秋,想让这两人成为整个阉党的替罪羔羊;但崔呈秀肯定不会接受被同党出卖的结局,所以倒打一耙,一时间,阉党内部开始狗咬狗起来,这就让更多的阉党成员觉得大势已去。
正当阉党上下,认为崇祯帝会趁机出手之际,崇祯帝却不想贸然出手,进而打乱了他消除阉党的计划,并造成朝局的混乱,所以,依旧保持了引而不发的状态。
对于崇祯帝依旧没有出手的做法,阉党高层松了一口气,认为崇祯帝刚刚上台还没有能力厘清朝局,抽出手对付盘根错节的阉党;但在另外一批人眼里,却得出了另外的判断----他们觉得崇祯帝不出手是因为阉党内部的矛盾还不激烈,所以才会继续以静制动。
于是,早年投靠阉党,却没被阉党重用的云南道御史杨维垣在慎重考虑之后,认为事不宜迟,当立刻倒戈,所以杨维垣很快就连上多道弹章,弹劾崔呈秀。
由于李蕃等人弹劾崔呈秀的先例在,阉党内部不少人已经得出了“倒了崔呈秀,幸福一群人”的结论,故而,没有人去救崔呈秀,在此情况下,孤立无援的崔呈秀便只能再三请旨自辞,崇祯帝此时顺水推舟,崔呈秀就这样垮台了。
崔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