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老实家的苍蝇馆子出来,朱由崧有些渴了,便跟宁虎他们交代道:“找个好一点的茶楼坐坐。”
朱由崧不在洛阳的时候,宁虎也算是把洛阳城里城外给跑了遍,因此,虽说不是闭着眼就能摸到地方,但大体知道哪里有什么,所以,转了两个路口,就找了一家名叫听雨轩的茶楼。
晚明的茶楼就是一喝茶的地方,最多还能提供一些瓜子、花生、大枣、蒸糕之类的茶点,并不提供正儿八经的餐饭以及诸如评弹、折子戏、说书等娱乐项目-----茶楼茶馆提供娱乐项目,那都是晚清才逐渐兴起的,明代及明代以前是绝对看不到。
朱由崧进去后,让茶博士找了个二楼临街的雅间,点了壶河南最有名的信阳毛尖,以及几个茶点,让李谙陪着自己坐下喝茶。
而宁虎三人,一个把骡车赶到了茶楼背街的空地停了,另外两个则在雅间的门外如门神一样候着,倒是让茶楼掌柜和茶博士高看了朱由崧一眼,以为朱由崧是哪家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呢,却不知道朱由崧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高贵。
茶上来了,朱由崧品了一口,很一般,比不得王府的精品,不过他来茶楼也不是专门喝茶的,这不,他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只见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声鳞次栉比,显然没有人意识到大明的末日已经为期不远了。
朱由崧心里一阵的沉重,外有强敌,内有猪队友,自己真能逆天成功吗?
朱由崧正在想着,一阵吵闹声传入了他的耳朵,朱由崧放眼望去,只见有几个人在那打砸,但周边人的不但不阻止,而且还避之不及的样子,难不成,这是洛阳的黑恶势力在横行无忌吗?
朱由崧看了一会,只见那几个闹事的,打砸了一会,骂骂咧咧的走了。
朱由崧便命马阁臣把茶博士叫来。
等茶博士来了,朱由崧问道:“刚才我看到接上有人打砸,怎么,没有人管吗?”
茶博士之前已经猜测朱由崧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了,如今听到朱由崧的问题,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为了在这位富贵小公子面前搏个彩头,茶博士便卖了的解说起来:“要塞一般人闹事,只怕巡街的差官早就管了,但这些人不同,差役可不敢管!”
朱由崧冷冰冰的问道:“是哪家士绅的面子这么大呀!”
茶博士笑道:“这位小公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所以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见茶博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朱由崧明白了,便冲着李谙说道:“给赏!”
李谙随意的抓出一把铜钱放到桌上,茶博士眉开眼笑的把拢到手中,塞入怀里,这才继续道:“小公子,你刚刚看到的那群打砸之徒,各个都有中尉的身份?”
中尉?朱由崧一时间迷糊了,这是军衔吗?
边上的李谙立刻把嘴凑到朱由崧耳边,轻声解释道:“小主子,应该是伊王一脉的后人。”
第一任伊王朱彝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五个儿子,永乐六年就藩洛阳,传承至嘉靖年间伊哀王,因罪除国,眼下福王府就是在伊王府的基础上重修扩建的,甚至伊王的一些赡田王庄也落入了福王的手中。
不过,伊王虽然废黜了,但其一度留下洛阳王、光阳王、郏城王、方城王、西鄂王、济源王、万安王、安乐王等8个郡王传承,其中保留至今的还有方城王、西鄂王、万安王等三个郡王传承及一大堆血脉更遥远的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由于明政府财政持续吃紧,所以这些年来,宗室的俸禄都被克扣和减少,以至于到了中尉这等的宗室已经困难不堪,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明政府不得不安排一些过于贫苦的宗室脱离宗谱,以便他们能自谋生路。
可就算是这样,留下来的宗室,日子也好过;于是,一小部分饿急眼的宗室就起了坏心眼,开始欺行霸市起来了。
按照他们的逻辑,只要不打死人,最多就是被赶出玉牒宗谱、自谋生路罢了,未必就比现在的日子差了,所以,肆无忌惮起来,各地的官府都为之头疼,那些差役更是不敢管,否则挨了打也是被白打了。
听罢李谙的补充解释,朱由崧吃惊道:“方城王、西鄂王、万安王他们就不管吗?”
茶博士不屑一顾的说道:“当今的方城王已经卧病多年,只怕没两天就死了;西鄂王府现在也没有王爷,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将军,也是不管事的;至于万安王,这不福王来了,已经迁到永宁(洛宁)去了,哪还会管洛阳宗室的士气啊。”
朱由崧听罢问李谙道:“福王府,为什么不管?”
李谙哭着脸回应道:“小主子,这些中尉都是伊王支系的,朝廷没有授权,福王殿下如何能过问呢!”
朱由崧恍然道:“倒是成了本地一害了!”
茶博士接口道:“除了这些宗室,几家王府的太监们横行多年,虽然眼下福王来了,这几家王府的公公们消停了不少,但福王府的公公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谙怒视茶博士,但朱由崧却对着茶博士继续发问道:“福王府才来了多久,已经有这名声了?”
茶博士注意到李谙的反应,期期的不敢再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