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浮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首曝尸荒野,感觉怪诞之余,心里更多的是对谢九容的怨恨。
若非那日她救了他,而他眼瞎心盲认错救命恩人,便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
她今日落得如此下场,皆是拜他所赐。
不知不觉她有些疲倦,似是沉沉睡了去,再睁眼时,就见到自己的尸首旁边多了一位年轻公子。
那人身穿白衣,背影清瘦,正俯身轻拍着她的脸,迭声呼唤:“姑娘,快醒醒。”
宝意不禁苦笑,这位公子真是呆,她明明已经死了,又如何能醒来?
下一瞬,她却呆在原地——
那“尸首”竟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宝意腾地坐起身,额上满是细汗,心口狂跳不已。
方才梦中的场景……真的只是梦吗?
若说是梦,未免也过于逼真了些。
她披衣下床走至桌边,喝了半盏凉茶,坐着缓了一会儿,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或许是这几日过于劳碌,所以才会如此吧……
虽这样想,宝意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翌日见天气晴好,便去了明松山法华寺祈福。
依次去各殿拜过,宝意来到了寺后的古树旁,见仍有许多香客跳跃着扔挂红绸,不禁想起上次与大哥他们一道的情景。
山风拂过面颊,犹带有一丝冷意,她正欲转身离去,目光却蓦地顿住。
不远处有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正立在古树下,将一条红绸挂在了枝杈上。
他背影清瘦,看着莫名地有几分眼熟。
脑海中蓦地闪过昨日梦中的身影,宝意不由地走了过去,待距他几步距离时,那公子倏然转过身来。
两人皆是一愣。
“甄小姐?怎的如此凑巧?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唐亭安看了眼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了她贴身的婢女及一名侍卫,这才放下心,笑道:“小姐要挂红绸吗?”
宝意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直将他看得脸色微红,这才回神,道:“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唐公子很信这个?”
若不然怎么会又来尝试。
唐亭安蓦地红了脸,“成之并不信,只是、只是前阵子见小姐似是有些兴趣,这才闲着无事前来抛挂。”
宝意愕然,“公子已来了许多次?”
唐亭安笑道:“也不算多,五六次而已。”
“公子在红绸上写了什么?”
宝意说着便靠近了些,仰起头往上看去,唐亭安满脸通红来不及遮掩,绸子上的字便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惟愿甄小姐平安顺遂。
字迹清健,潇洒而有风骨。
宝意转头看他,见他虽脸色通红,一双漆黑眼睛却不躲不避,直直地盯着她。
她心口猛地一跳,连忙别开目光。
半晌,宝意开口道:“唐公子有心了。”
唐亭安极为窘迫,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成之别无他意,还请小姐不要误会。”
“唐公子一片好意,宝意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误会?”宝意见他满脸紧张,不禁笑了,“你……向来都是如此容易脸红吗?”
明明两人初次见面时,他还是一副少年侠客的模样,极为潇洒不羁。
唐亭安抿了抿唇,“并非如此,只是不知为何,一见到小姐就……”
说话时,他鼓起勇气直视着少女的眼眸,佯作镇定,“天色不早了,小姐要下山吗?”
宝意点了点头,“唐公子是怎么来的?”
“我骑马出的门,马儿就在那边。”唐亭安指了指一旁的古槐,顿了顿,“小姐若是愿意,成之护送小姐回府。”
“好啊。”
宝意爽快地答应,与他并肩走到山寺门前,她坐上了一顶竹轿,唐亭安则策马徐行,缓步跟在后面。
待到了山下,宝意上了马车,唐亭安在车侧一路相随,两人隔着车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因隔着帘子,唐亭安便没那么紧张,侃侃而谈,时不时逗得宝意一阵轻笑。
红袖在一旁听小姐与唐公子言谈甚欢,不禁掩唇偷笑。
前两日夫人还请唐夫人饮茶,想必过不了多久,小姐的婚事便可落定了。
另一边,谢九容搬离太子府,住进了王府大街东侧的一座宅子。
宅子半新不旧,亦不甚宽阔,唯一的好处便是毗邻耳舍,立在院中,便可听到旁边铺子里伙计热情的招呼声。
阿四见太子爷又在出神,忍不住上前道:“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小的即便不能分忧,也比您一直闷在心里好。”
谢九容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阿四,你说若是惹一个女子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阿四怔了怔,没想到爷竟是为了女子而烦心,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倒是见过旁人如何做的,有句话不是说叫‘投其所好’,那位小姐喜欢什么,爷便给她送什么便是。”
谢九容眉头蹙得更深,“先前送过礼物,她不喜欢,亦……不太合适。”
人家清清白白的王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