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
“魔尊,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兆拂冷声说道。
兆拂来找姜岚,并非铤而走险。
以他如今身受重伤,修为几乎全失的状态,若是姜岚真想杀死他,早便动手了。
可是直到他身上禁锢咒被除,姜岚都不曾有动作。
原因是什么,兆拂并不在乎。他所求的,仅是寻回阿渺。
“知道。要找一个,名为‘阿渺’的人嘛。”姜岚低下眼,把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本尊倒是有些好奇,这阿渺,究竟是何人,令高高在上的仙尊你,如此在意。”
“她是……”回答之时,兆拂却陷入了犹豫。许久方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徒弟。”
“原来仅仅是徒弟而已。”姜岚甚至不曾抬眼,“本尊还以为,在你们这些正派人士的心中,徒弟,不过是个用完就扔的工具而已。”
“你——!”兆拂身侧的手倏忽攥紧。
姜岚总算放下手指,看向了兆拂:“怎么,可是戳到兆拂仙尊的痛处了?”
“阿渺她不是工具!我从未将她看作为工具……”兆拂慢慢低下头去,眼神渐沉,“但我的确亏欠她太多……”
“所以,仙尊跑来本尊这里大呼小叫,跟发了失心疯似的,便是想补偿你这位徒弟?”姜岚饶有兴致地问道。
补偿?
兆拂愣住了。
仅仅是补偿而已么?
不,不是的。
这数百年的寻找,连掌门都说他是疯了。
他是疯了。但就算是疯了,他也一定要找回阿渺!
什么正邪之争,什么临仙派大业,他都不在意了。
他所求的,唯有阿渺而已。
“仙尊不答,本尊便是默认。”姜岚讥讽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仙尊不妨就当作是阿渺死了,替她建个豪华气派的衣冠冢,再立上个写着‘某某爱徒’的碑,不就是天大的补偿了?”
姜岚此言,并非空穴来风。
仙门之中,薄情寡义古来有之,多数都是假惺惺地立个碑,卧在碑前鬼哭狼嚎几日,转眼便迎娶了新的道侣,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修练。
姜岚所言,兆拂如何不知。
如此行径,他亦是不耻。但他此刻令他愤怒的却不仅是那些。
临仙派中人无数次地这般劝说过他——“仙尊,您便当阿渺是死了吧。那般场景,尸首化为灰烬,也并非不可能……”
够了!他听够了!
“阿渺她没有死——!”兆拂双拳捏紧,抬起头时双目中已然盛满怒火,他猛地从腰侧抽出长剑,直刺向姜岚,竟是已然失去理智,欲与姜岚一战。
姜岚不过稍稍侧身,便躲过了兆拂的这一剑。她伸手捏住召冥剑的剑尖,兆拂便动弹不得。
“这不是伤你的剑么?还用呐。”姜岚语中不无讽刺。
她微微用力,召冥剑便从兆拂手中震脱。姜岚转手一仍,召冥剑径直飞出门外,一直撞上殿中墙壁,才“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摔了两下,总算可怜兮兮地趴在了大殿地上。
许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的缘故,姜岚本就松散的发髻伴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而散开。束发的木簪滑落在地,散落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刚巧拂过兆拂伸出的掌心。
兆拂能感到自己手心传来痒痒的触感,又带着一丝水意的冰凉湿滑。面上也溅上了几滴凉意,似乎是姜岚长发散落之时甩到脸上的水渍。
兆拂猛地收回手,这次脸上终于控制不住地泛起了薄红。
“仙尊,你口口声声说要找回阿渺……”姜岚拢了拢自己披散的湿发,“你觉得,阿渺真的想见到你么?”
兆拂面色骤变。
阿渺她……
姜岚的话,就好似一根又细又长的针,一下刺入兆拂的心口,一阵颤抖般的疼痛,由心尖传至全身。
这正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去想,也不敢去想的。
阿渺她……
兆拂张口欲言,才发觉自己的唇竟在颤抖。
“仙尊也觉得,答案会是——不想见到,对吧?”姜岚在桌旁坐下,一手托腮,眼中兴致,“仙尊对你的徒弟亏欠多少,本尊是不知道。但若是旁人对本尊亏欠良多……”
姜岚看着自己另一手的手指,眼神忽地变化至狠绝:“本尊必会,加倍奉还。”
说罢,姜岚从桌上随手捞起一样物什,稍稍运气,猛地向兆拂胸口击去!
此刻的兆拂几乎全无抵抗之力,生生忍着才不至于吐出血来。但那物什砸来的力道,他却全无抵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击出数丈至遥,直撞到栏杆上,又发出一声闷哼。
“本尊今天心情好,就不把仙尊送下楼了。”门内,传来姜岚的声音,“仙尊还请,自己滚吧。”
兆拂咽下口中血沫,知晓从姜岚这里,必然得不到线索。
纵然屈辱,他也只得忍下。
或许……或许真如姜岚所言,阿渺不想见到自己,阿渺恨自己入骨……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阿渺救出。
这不是弥补。
只要能看到阿渺好好的,哪怕此生阿渺都不愿再见自己,兆拂也甘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