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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3 / 3)

住烛光,方坐在案前凝神批阅。

直到寅时,他才放下手中墨笔,闭目按压眉心。

腹中孩子今夜很乖,没有动作,否则他很难捱到现在。

在此艰难之际,太医和全体宫人都没歇着,守在宫外随时候命。

顾长亭唤玉公公送来一些温软吃食。

补充完体力,他来到龙床前。

挽起帷帐,橘色暖光透过屏风镀在秦恕身上,温柔缓和了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像正常睡眠一般,仿佛天明便会苏醒。

顾长亭很久没有凝神看这张脸。

这些年秦恕虽与他形影不离,但他一心施教,从未关注秦恕身心成长。

只有秦恕监军回来那次,风吹日晒皮肤暗了些,人壮了些,他才好好打量了一番。

秦恕的身量已然拔高,再不是他伸手便可扶顶的少年。

皇袍加身,冕旒遮眼,坐在九五之尊御座上的秦恕与九阶之下手持玉笏的他隔着山河万里,两个世界的距离,他的忧思顾虑,秦恕不明白。

早些离开就好了。顾长亭心中叹息。

完成任务后他有一次离开的机会。那时朝局尚不稳定,内乱频发,看秦恕整日愁眉深锁,不眠不休地处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他走得不安心,便想着再留一段时间。岂料这一留,留成愁。

顾长亭收拾心情,查看完秦恕胸前的药棉,给他掖好被子就要离开,蓦地感觉衣袖下沉。

“陛下,你醒了?!” 顾长亭低呼。惊喜如潮水般涌来,几乎令他眩晕。

他俯身靠近秦恕,一遍遍轻唤“陛下”。

然而沉睡的人并未醒来,眼睫垂掩,不动分毫,手却按着顾长亭的衣袖,指尖一点点一点点弯曲,最后紧紧抓住。

如同在东宫时,那个偶尔惹顾长亭生气的少年,面上倔强不认,却一次次抓紧他的袖口,仿佛那片素色衣缎里有他最渴望不舍的东西。

顾长亭看着秦恕的手静立良久,终是扶着孕肚,在他身旁和衣而卧。

雨打屋檐,淅淅沥沥。

在这风雨飘摇的寂寂深夜里,顾长亭轻轻握住秦恕的手,合上早已酸涩的双眼。

浓沉的药味缭绕鼻端,胃弱的顾长亭睡得很不好。

几次想呕吐,又怕翻身的动静令秦恕不舒服,强压着生理不适,迷迷糊糊到天明。

晨曦微露,顾长亭轻手轻脚地离开龙床,头一件事是将自己夜里批的折子复查一遍,避免错漏。

殿内烛火熄灭又点亮,玉公公知顾长亭醒了,进殿询问他是否需要沐浴用膳。

顾长亭点头。

他的习惯就是秦恕的习惯,玉公公伺候起来驾轻就熟。

浴汤准备好后,顾长亭吩咐玉公公看护好秦恕,自己去了侧室。

太医们跟在他身后,他迈过门槛说:“不必跟着,你们熬了几宿,回去歇着吧。”说罢,关上房门。

太医们哪敢离开半步,嘴上应着,人却恭敬地守在室外,以防万一。

顾长亭入了浴桶,适宜的水温舒缓他的疲惫。

他闭目将七营内的军师幕僚过了一遍,回想这些人来自哪里,各自有什么本事。

但凡选拔重臣良才,秦恕都会听取顾长亭的意见。一为尊重,二是相信他识人的眼光。

现在朝中的官员,半数人顾长亭知根知底。

余下的有些是三朝老臣;有些是东宫的得力之人;还有些是维持藩王平衡的工具。

改朝换代并不容易,所以秦恕才会在爆怒时借故大举削官。

顾长亭想着想着,忽然感觉腹内下坠得厉害,阵阵剧痛割裂身体,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滑出。

低头看浴桶,只见水下沁出丝丝血色。

顾长亭双手吃力地扶住桶沿,还想站起来穿上衣服。

他生性谨严,面薄含蓄,能自理的事绝不假手于人。

入宫后,宫人要伺候他穿衣、入浴均被拒绝,若非有孕不得不将自己的隐私展现在太医眼前,这个世上除了秦恕,没有第二个人见过他的身体。

可现在他连自理能力也丧失了,身体起了一半又沉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呼唤:“有人吗?来人啊……”

太医们听到微弱的呼唤,飞一般冲进侧室,看见浴汤中浮现血色,登时心惊胆战。

太医们分头行动,保胎的保胎,拿被褥的拿被褥。

玉公公听到动静,来到宫门前,见到疾步如飞太医便问:“顾相出什么事了?”

太医们忙得恨不得多长一双腿,没工夫搭理玉公公。

玉公公捂着嘴,眼泪瞬间涌出。

但哭起不了作用,他忙双手合十,祈祷神明保佑顾长亭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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