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路升而言,无疑是很不愉快的。
午餐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回去的路上,周媚的脸更是沉到让人透不过气。
她嘴角凝着嘲讽而刻薄的笑意,却始终不言不语,这样的氛围犹如凌迟一般,不上不下,让路升不得痛快。
内心里,他其实多少是有些怕周媚的。
从年初和周媚相亲后,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分分合合了多次。
一方面,路升是打心里看不上周媚的,更不要说有什么爱意。
他和周媚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路潍勤的裹挟,外加周家确实家大业大,是各方面碰撞角力后的最终利益产物。
而周媚,当然也是看不上路升的。
如果不是她自幼生病,常年激素治疗下内分泌失调,导致性格与外形都受到影响的话,以她的家境,就算长相没那么出色,要找个家境差不多的男生,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毕竟像他们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族企业,就算攀不上真正的豪门贵公子,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
而现在,她却沦落到了在所有可以选择的对象里,只有路升这种人还能入眼的境地。
爱意自然也是没有的。
不过是她父亲认为,路升依附路家生存,能够搭上一点路家的资源和人脉,却又没有路家的继承权,将来不至于有能力将他们家的产业侵吞。
就算将来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自己宝贝女儿的生活也不至于会受到影响。
还有一点,路升是从路家底层一路打磨着过来的,虽然说不上有多高的商业才华,但和现在的大部分年轻人相比,他还是比较务实的,外加对周媚又颇为忍让,老头觉得,将来产业交到他手里,比交给别人放心些。
究根结底,也不过是瘸子里面挑将军罢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车厢里沉闷到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如果中午没有看到苏釉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路升还可以装得和周媚甜甜蜜蜜。
可如果中午没有见到苏釉,两个人没有这么鲜明地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话,那么,他也不会受到这么鲜明和巨大的冲击。
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路升想,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苏釉有周媚的家境,或者周媚有苏釉的可爱迷人,那该多好。
可是若是真的这样,又哪里还有他的份儿?
从没有一次,路升这么痛恨自己的出身和家境。
屋漏偏逢连阴雨,路升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车子追尾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小事故无论是交给保险公司处理还是私下和解,由司机去协商就足够了。
可今天,这件事却成了压垮周媚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猛一下推开车门,气势汹汹地三两步上前,丝毫不顾形象地指着后车司机的鼻子开口就骂。
后车司机是个小年轻,本来也是沉不住气的年龄,在周媚一连串苛刻至极的辱骂声中几乎忍不住想要动手。
可看到自己刮到的车子,以及周媚一身不菲的行头,他不得不满脸通红地强忍了下来。
隔着车窗,路升看着车外如泼妇骂街一般毫无形象发而言的周媚,再一次无法遏制地想起了苏釉。
周媚因愤怒而变了形的脸和苏釉在餐桌上盈盈含笑的眼睛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
那双眼始终盯着的都是路桥。
犹如一块巨石压上心头,路升难捱地重重吸了口气,然后推门下车。
他上前握住周媚的手腕,将她始终指着后车司机的手拉下来:“媚媚,让小高处理吧,我先送你回去。”
小高是周媚的司机,此刻正低头站在周媚身侧,大气也不敢出。
“滚开。”周媚猛一下甩开路升的手,对着他连连冷笑,“怎么?看我没有你那位‘弟弟’顺眼吧?你以为我们周家还真能看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你图得是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路升耳朵被周媚尖利的嗓音震得嗡嗡作响,他强做镇定:“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慢慢说好不好?”
“回家再说?”周媚冷笑,“回哪个家,我家,你家,还是有着你那个亲亲‘弟弟’的家?”
见路升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抬着下巴走近他一步,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能不能比得上路桥一根手指头?”
……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好得时候他像狗一样哄着捧着周媚,可一旦有一点不好,就是以他被羞辱为结局。
“滚吧。”周媚满眼鄙夷地说,“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路升沉默片刻,在周围看热闹的窃窃私语中,避开后车司机满是同情又八卦的眼神,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相对于难过来说,更多的反而是麻木。
麻木之后,又是别样的清醒。
心底的天平忽高忽低,扰得他心烦。
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是路潍勤的电话,几乎不用想,路升也知道路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