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略命人取来笔墨。
崔留央不禁笑出了声,真的很好笑,承武略会待她如此仁慈、如此忍让、如此迁就、无非她大有用途。
“没想到,天子能这般屈尊。”崔留央一脸似笑非笑感慨,实为试探道,“按规矩,能与陛下同舆,已是民女三生有幸。陛下欲为小女子费心费力,更费以笔墨,会不会有违天道?恐会折福折寿。圣恩至极,何以为报?”
崔留央佯似拜谢,拜得亦不诚,草草礼谢。
承武略若有所思道:“莫要让寡人失望。”
“指望民女能为陛下做些什么?怎样才能不负圣恩?”崔留央笑得略为冷寂,“你我之间前嫌甚深,让我不计前嫌,有点难。低微卑贱之人,心胸也是微小。”
承武略轻松道:“也未可知,寡人以百倍之利许你,能否打开你的心门。”
“收买吗?”留央不屑道。
承武略笑了笑,道:“并非收买,而是交易。你想要那母女三人远离是非,平平安安,寡人确保会安置妥当;你要置徐将军死地,寡人自会让你心想事成;寡人只要搜罗天下英才,希望你能举荐万卷楼适当的人选。你觉得如何?”
留央心里直犯嘀咕,这举荐之事,大公子完全可以拟份名单,何须她出力?更是怀疑其另有所图。
崔留央垂目而思,慢慢道:“这就是陛下的百倍之利?恕小女愚钝,何来百倍?”
“事成之后,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承武略眼中含着暖光,回道。
“怎么个享之不尽?”崔留央玩味道。
“除了后位,西沧后宫之位任由你选,金银珠宝任由你挑。”承武略道。
闻言,崔留央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所谓的百倍之利,果然是个深坑,将她当牌位一般供奉于其后宫之中,就是君王所谓的百倍之利,真是好笑,说穿了不过是想以联姻之举拉拢万卷楼,收入西沧麾下。
“有何可笑?”承武略坚定道。
“此等好事,小人受之不起。”崔留央收了笑声,当即泼下冷水,道,“你我之间并无深厚情谊,况且小女子无意欺瞒,吾心所属,吾情所依,并非陛下。于陛下,小人唯有惶恐。陛下素来称孤道寡,早已宣告世人,乃至尊之极,小人不过是微尘一粒,实不匹配。”
崔留央没兴趣成为他人后宫,与承武略扯上关系,她都会心惊肉跳。
她将自己与承武略拉开得很远很远,远到不可企及。
然而车内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说来也是奇怪,你说风择贵贱,偏偏不想通风得也是你。倒是便宜了寡人,享着天地之风,你想知道风交融后的味道吗?”承武略俯着眼前人,意犹未尽,见留央没有回复,接着自言自语道,“看来你真不知道。”
“愿闻其详。”留央一副虚心受教之模样。
“春风醉人,”承武略觉得眼前人实在可爱,与之同车,是为享受,随即挑了一下眉,调侃道,“天地之风是醉人的味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梦中拥着的是寡人,很暖,很暖,迷迷糊糊中,若是寡人没听错,你说或许我们会相守。”
承武略聊得甚为开心,回味无穷的样子,让留央心里不舒服,不想继续下去。男人嘴碎的样子真得很讨厌!不想听承武略说下去。
“民女从未想冒犯圣上,胡言乱语恐让我不得安生。攀龙之事,未曾妄想。”留央依旧垂目以对,沉着回应,试图弄清楚承武略的真实意图,陈述起事实,开门见山道,“陛下还想从万卷楼得到什么呢?西沧连年征战,损耗极大,民困重重,府库空空。陛下是想将万卷楼作棋子,还是当臂膀?既然是笔交易,说清楚了,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