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效果比预计的好上不知多少,凝白却不打算乘胜追击。
她一开始就发现,太子与其他人不一样,追快了,他会生疑,适得其反。对他,就不能心急,得循序渐进。
所以她乖乖点头,明知故问说起了别的:“殿下,这次刺杀是谁指使的啊?”
“虽未真凭实据查明,但除了陆锦章不做他想。”赵潜周身明显冷下来,眉宇间有细微的沉郁克制。
不欲与她多说,转道,“比起刺杀,你中的欢药要更难查。”
凝白猝不及防,仰着痴呆的脸装傻:“欢药?”
赵潜颔首,容色肃敛,道:“当日孤案桌上的酒水俱被下药,你举止无状,便是因为替孤饮的那杯酒。”
得亏他能把发春说成举止无状,凝白心里窘极,嘴上跟着蒙混:“原来如此。”
“殿下说难查,难道不是您表妹做的吗?”她合理猜测。
长平素爱以酒会友,敬酒在情理之中,反而连茶水也下了药,足证幕后之人知道他忌酒,为万无一失,才顺便连酒也没放过。
赏花宴一应宫侍筛过一遍,最后筛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宫女,自称记恨于他所以下药报复,想令他当众失态遭人耻笑,随后咬舌自尽,同东宫之前自尽的大宫女大太监异曲同工。
这个三品宫女显然是奉命行事,关键就在奉谁的命。
赏花宴,选太子妃,欢药。
这分明是要用这种龌龊手段强往他东宫后院塞人。
太子沉着脸,又变得可怕起来,凝白想了想,小声道:“殿下,我有点饿。”
气氛顿变。太子用非常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最后用同样的语气道:“先忍片刻。”
他道:“这两日会有人要见你,你称病即可。”
凝白的小脑袋瓜异常灵活,炯炯有神叫道:“该不会是陛下吧!”
赵潜忍不住惊异,有点刮目相看的意味。
他知道她很有些小聪明,但能猜出这一点,可窥聪敏伶俐。
她太惹眼,赏花宴后一定会被他的好父皇召见,原本他的打算是,若她能撑过召见,就说明有些资质,可以慢慢调教,若撑不过,就将她留在宫外的私宅里,他也不缺一个不称心的野丫头在侧顶撞。
但风云际会,赵潜现在觉得她已不必再试。
他那是什么表情?凝白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有理有据举证道:“赏花宴上,殿下您谁都不理,单单同我说小话,这传到陛下耳中,我还不得变成独得您宠的祸水?他当然会要见我了!”
凝白还有没说的,她可没听说皇宫能跑马,太子抱着她一路策马疾驰,肯定全京城都惊呆了,何况皇帝?
她说得确实不错,赵潜着重重复道:“称病即可,东宫有孤,不必理会。”
看样子太子跟皇帝的关系真是极差,不必理会都能说出来。但太子是太子,她是她,太子不让她理皇帝,可她还想见见传说中的九五之尊呢。
凝白满脸写着义正言辞,道:“不过是召见,若是龟缩殿下身后,岂不是白给人送把柄大肆宣扬?殿下累累清名怎么能因我受连累!况且有殿下,就算陛下他刁难我,我也不怕!”
赵潜听她前面慷慨陈词还淡淡的,直到“刁难”二字出来,他微微扬眉,面色古怪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太子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她备了好几套说辞打算慢慢磨呢。凝白想不明白,她觉得一定是这舍身一护实在太值了。
太子走后没多久,就有个俏丽姑娘来给她送药与饭,凝白一听她声音,就认出她是之前守着自己的那个姑娘,不由心生几分好感。
“我叫凝白,你叫什么呀。”她眉眼弯弯问道。
俏丽姑娘脸一红,语气却不太好:“杜鹃。”
凝白莫名,自己什么都没干吧,她怎么了?
凝白的确没做什么,只是杜鹃看到她,就气不顺。
杜鹃十来岁进宫,也算从小伺候太子,在东宫是仅次于两位掌事姑姑的大宫女,旁人见到也要尊称一声“杜鹃姐姐”,要地位有地位,又因长得比旁人俏三分,向来很自得。
直到前天她被太子吩咐来照顾凝白。
不是什么世家女郎,同她一样是个婢女,沉沉睡着,却叫她屏息敛声,不敢惊扰。
太子还特意吩咐待人醒了去禀他。
哪样都被比下去了,杜鹃受不了,自然不喜这个凝白。
她硬邦邦道:“我可不会照顾人,有哪里失了手的,你就跟殿下告状去吧。”
凝白忍不住陷入沉思。看来在东宫众人眼里,她果然已经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独得恩宠的祸水了。
杜鹃说完,久久没反应,她低头一看,这个凝白居然在发呆?!
“知道凝白姑娘不稀得理人,我就不该来打扰!”
她气急败坏扭头就走,徒留凝白呆滞凌乱,还没等理明白怎么了,又气冲冲回来。
“快喝药!放凉了还要我去重新煎!”
莫名其妙好像有了梁子,直到休养得可以在东宫转来转去,凝白都没见这位杜鹃姑娘一个灿烂好脸,她喝完最后一碗药,柔柔叫住了欲飞快离去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