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身影抱在了怀里。还不等揉揉这孩子柔软的额发、因为今天也来晚了而出言安抚几句,蹲下身来的栉名穗波就先一步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前的老师,以及后者脸上再明显不过的苦笑。
隐隐约约的不祥预感得到落实,栉名穗波心头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满怀歉意地冲保育园的这位老师微微鞠躬。
“真是抱歉,今天来得这么晚,给您添麻烦了。”
略微停顿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补上后半句,“这孩子……这孩子今天表现得怎么样?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从业经验丰富的保育园老师张了张嘴,一副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但和牵着妈妈指尖的小孩子对上眼神的时候,她还是尽力收拾了情绪,挤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来,配合又软又甜的语气诱哄着。
“妈妈和老师有一点大人间的事情要商量呢,你看平常那——么多小朋友喜欢的秋千,现在没有人玩呢,要不要去试一下,琥珀酱?”
幼童用那双清澈的红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时候,那其中一闪而过的了然让老师有种错觉: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似乎完全明白,自己这么说的目的只是把他支走,好说一些在当事人面前不方便说的话罢了。
但是下一秒,他便像是所有因为玩具而动心的五岁孩童一样,乖乖松开了妈妈的手,迅捷无声地跑下楼梯,冲着院里的秋千出发了。
老师恍然地晃晃脑袋,打消了先前的奇怪念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下面和栉名穗波的谈话上,态度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您该采取措施对他进行干预治疗了,女士。”
对他人的言语缺乏正常回应的能力、也从来没有主动与人交流的欲望,闲暇时习惯一个人呆着,总来不和欢笑抱团的同龄人打闹,总是盯着天空的一角怔怔出神——
如果以上都可以粗暴地归因于性格孤僻,那这孩子对于“生命”这个概念不经意间展现出的某些态度,简直称得上让成年人都遍体生寒。
老师只是察觉栉名琥珀从不靠近抚摸班级集体饲养的兔子,简单地给他打上了“不喜欢小动物”的标签,而作为母亲的栉名穗波看到的更多、更加本质,那份寒意也愈发深入骨髓,从每个毛孔中幽幽地渗透出来。
早在三岁的时候,栉名琥珀就早早展露出了远超年纪的攻击性和强大的破坏力。如果不是他从来不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栉名穗波估计早就收到了其他家长的如潮控诉。
但光是这样也很令人苦恼,在妈妈的反复强调下,年幼的栉名琥珀总算记住了要有所收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兄长那里会得到夸奖的举动,总是令母亲露出不安的慌张表情,但既然被如此叮嘱了,那就算了吧。
稍微安下心来之后,栉名穗波也会在周末闲暇时带他去家附近的公园和商场转转,努力增加栉名琥珀和外界的接触。
本以为后者的性格会伴随着年龄成长一天天好转,直到借助某个契机,真正察觉到那份……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本性。
那是在某次外出之后,孤身一人还带着孩子的栉名穗波恰巧被路过的醉汉骚扰,不得不掏出手机威胁对方“我要报警了”,未能得手的邋遢男人这才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摇摇摆摆地扭头走了。
终于摆脱危机的栉名穗波松了口气,刚准备安慰身边的孩子不要害怕,就看见后者宝石般澄澈的红色眼睛圆圆睁着,正仰起脸来,以遇上了什么难懂问题的费解表情看着自己。
“妈妈,”白发红眼的孩子轻声发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什么?
刚要被对方那副蹙起眉头来的样子逗笑的栉名穗波僵住了,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换了同龄的其他孩童来说这句话,她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估计是最近又看了什么动画片,那种打打杀杀的东西对小孩子的大脑发育不好……但她自己的孩子,她最为了解。
他是从心底里这么疑惑着,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勉强稳住身形,栉名穗波用克制不住颤抖的手捧住孩子的面颊,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发痛,几乎挤不出声音来。
“这种话……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他让你不开心了啊。”
年幼的栉名琥珀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复述着被负责教导自己的伊尔迷灌输过来的想法,“被那样挑衅,会做出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吧。再说了,把这种程度的家伙清理掉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不是这样的!!!”
意识到什么东西正在失控的栉名穗波跪在地上,激动地紧紧攥住了孩童单薄的肩膀。
“生命是可贵的东西,根本不能用你说的那种逻辑简单地衡量。”她以近乎祈求的态度诉说着,满怀悲哀地凝视对方满是无措的双眸,“琥珀,你看着妈妈,看着妈妈的眼睛……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如果不是自身的生命遭受威胁,绝对、绝对不可以去主动伤害他人。听清楚了吗?”
……不对。
不该是这样。
但是哥哥明明说——
心生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