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帘幕卷新露,暖阳初升虫蝉鸣。一片春意盎自起,翠草红花摇摆时。
昨夜有雨,淅淅沥沥,在晨日微光的拂耀下,涿县四处弥漫着浅浅雾气。
辛劳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县民纷纷带着吃饭的伙计走出家门,告别妻儿,开始今日份的工作。各式伙什层出不穷,有锄头有小推车、有镰刀有樵斧,有渔网有长哨棍、有短弓有猎刀。
装备大多印衬职业。
不过无论是大众职业还是小众,这些平民几乎清一色的都是从事下活。
何为下活?
就是最劳累、收益最低、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往往累死累活一天下来,所得不过堪堪到达温饱线,饿不死而已。
轻松些、收益高还安全的活计,都被世家子弟所包揽,轮不到他们。
不过,尽管行着最操劳的活,这些平民百姓却个个兴高采烈。自赵枭下达尚武令,每户有民兵的家庭,赋税皆减两成。可不要小看这两成,这就是…
堪堪到达温饱和尚有余钱的区别!减这去的这两成赋税,给了百姓一个盼头。他们不再是世代被王朝剥削的牛羊,攒个几代的钱,就可培养一个读书人。
给家庭崛起的机会。
日子有了盼头、内心充盈着对美好未来的希翼,他们自不会愁眉苦脸。
干活也有了劲头。
而与布满生机的坊间不同,郡守府内一片凝重、气氛十分严峻。
……
郡府暗室,两人对坐。
赵枭起床用过早饭,便即刻唤来田丰,二人静坐于密室中谈着话。
而随话题深入,赵枭的面色渐渐阴沉起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世家竟敢跳的这么凶。府库粮草不够,也与其有关。
甚至可谓之关系密切。
“元皓,他们真敢拒不卖粮?”
“世家庞大,如何不敢?”
田丰神色平静,直视着赵枭淡淡开口:“十常侍已调马队将今年的军饷运送而来,但他们运来的只有钱和甲胄军需。”
“没有粮草。”
“虽伯爷大手大脚,但基本也只是对民,实际上我们的财政还能扛。问题就出在没人卖粮给我们,捣鬼的自然是世家。”
赵枭眉头紧皱,轻声道:“现库内存粮还有多少?幽州完全买不到么?”
“您的三郡治地完全买不到粮,邻近几郡也是如此。再远的还不清楚,不过大概也买不到,可以说在幽州境内,我们很难买到粮食,只有在刘郡守的渔阳郡…”
“能得到少许。”
“下官前日联系,郡守刘卫当即回信给予我们十万石的资助,在路上了。”
说着,田丰面上忧心忡忡、面色乌暗的缓声道:“本来这个问题也不算严重,因为我尚武郡与冀州相连,那边的世家并不抵触我们、可从冀州进口粮草。”
“上月下官派出几队粮官后,也没太在意这事,结果粮官刚谈好生意…张纯就反了,那哪还运得了粮?我们的存粮…”
“算上渔阳来援的,最多一月,就会彻底耗尽,届时我们有钱无粮。”
“局势岌岌可危矣。”
言至于此,田丰噤声。
赵枭闭目沉思片刻,脸色很难看。如果在幽州买不到粮草,冀州又因为张纯起兵谋反而断绝进口渠道。那么别说跟迦克西约定好的草原通商,就连自己…
都难以为继!
世家!真当自己不敢动你们?
“元皓,尚武郡内哪些世家在搞鬼?你列个名单。”赵枭面容平淡,冷冷道:“上谷和代郡暂且不说。而这尚武是本伯的封地!赵家,就是尚武最大的世家!”
“他们是当本伯刀不利乎?”
听见赵枭这带有动武意味的话语,田丰眉头微皱、快声道:“您是想动刀子,肃清尚武郡内的世家?伯爷不怕犯众怒?”
“不说其他郡,就只说尚武、上谷、代郡这三郡,各世家的家兵累计…”
“最少也有两三万。”
“他们装备精良,不输于郡兵,还有大量的私养佃户,肃清何其难也!”
闻言,赵枭心中一突。
以往只是道听途说,却没想到这世家竟这么牛。三郡世家有三万私兵,一郡就是一万兵,而汉王朝的郡守军一般都只有三千,那么一郡的世家武装力量…
要超官方三倍有余!
如此说来,若全天下的世家联合起来,就是换个王朝都易如反掌。
见赵枭暂不言语、似在权衡利弊,田丰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破局很简单,您只需把尚武令撤回,像寻常郡守那般对待平民就行,就是待民好些也无妨。”
“但赋税和民兵,不可留。”
“为何?这和世家有什么关联?”
赵枭抬起头,眼中闪着寒芒道:“我的尚武令是针对在册自由民,而非世家所掌控的佃户奴农,与他们利益无干…”
“他们为何要反我?”
“伯爷之令,从表面看来似与世家无关,实则却掐中了他们的命脉。”
“噢?还请元皓教我。”
田丰闻言稍有迟疑,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开口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