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啊赏花宴,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赏此花非彼花。
“此花彼花都是花,求个养眼就好嘛,又吃不得。”
桃夭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个没心肝的,只记得吃。”
绿萼呵了声,身子一歪就往沈雁行身上靠,“此言差矣,我心里是始终都是姑娘排首位的。”
沈雁行没搭理她们俩的日常绊嘴,只顺手拍了拍绿萼的背。
绿萼得意的笑。
桃夭撇撇嘴,也不理她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长公主府前。
门前仆妇连忙迎上领路。
公主府的后院里满目凝翠缀花红,可最招人眼的是满院子美人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满院子的脂粉味,沈雁行皱了皱眉。
宴会还未开,但各家小姐们陆陆续续的来,一时无聊于是乎各自扎堆说着小话。
长公主常年寡居,这一下破天荒的大举办宴,再加上其独子近日回京,怕是傻子也猜的出其目的为何。
“听说今日那位长宁郡主也会来呢。”一位绿裙小姐摇着团扇。
对面的的粉衣女子轻笑持扇遮面:“一个空名头罢,也值当你留心,与其担心这所谓郡主,不如留意留意那位病西施吧。”
绿裙小姐瞪她,嗔怒:“瞧瞧,吏部尚书的嫡千金真真是心思聪慧无人能及,不知叫南阳城里多少儿郎倾心不已呢。”
吏部尚书周纪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单名一个慧字。
“慧”同“惠”。
取了“明慧巧思,温柔贤惠”的美好寓意。
周慧打她:“你个小丫头片子,嘴上没个德行。”
笑闹归笑闹,不过绿裙女子心知周慧所言不无道理。
长公主殿下要选儿媳,那必然是身份品性样样掐尖的。
单是身份这一坎,她就过不去。
现下天下以士族为尊,士族中有四大族,分别是——
清河崔氏,阜阳卢氏,太原王氏,扶风江氏。
崔氏是后族,贵妃隶属卢氏一脉,王氏退隐已久,余下的江氏是清流世家从不参与朝堂之争。
但若轮起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没人能比得过江氏。
就是这样的簪缨富贵,唯一的嫡女却是天生病弱娇贵难养活,平日里鲜少见人,故而得了个“病西施”的名头。
年过二十仍未出阁,此番赴宴,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想莫非这江氏要与皇族联姻。
绿裙女子苦笑摇头,她还有心思想这些个,自个儿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父亲出身微寒,多年兢兢业业也不见晋位,她便也讨不着什么好亲事。
“你自个儿嘀咕什么呢?”周慧拍她。
“听说这会除了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娘子们,长公主殿下还邀请了霍公子的年少好友,我可不肖想什么霍儿郎,只求能觅一知心人罢了。”
“好啊你,怪不得出神不理我,原来是芳心萌动想郎君啊。”周慧羞她。
“你……”绿裙女儿笑骂不得。
两人再次闹做一团。
凉亭里笑声不断。
亭子后假山旁群花簇攒处,伊人独立。
沈雁行眉目淡淡,像在等人,又像只是兀自站着。
突的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晏晏,你什么时候爱听人墙角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桃夭偷偷看一眼她家姑娘微微沁红的眼角,拉着绿萼就往外面守着。
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沈仲的独女,其实是——名晏,字雁行。
按理说一般女子无字。
可沈仲本就出身微寒不重规矩,他要给爱女取字谁也管不着,只是究竟为何如此也就无人得知。
来人鹿眼眉淡唇薄,身姿纤细,气质温雅又疏离,皓腕上缠着几圈佛珠。
让人奇怪的是现下已是晚春,别家姑娘衣衫轻薄喜踏春的时候,她却仍然锦裘裹身。
“冷不冷?不是叫人与你说了宴席结束就去找你吗,漱姐姐怎么现在便过来?”
此人正是扶风江氏的嫡长女,名唤江玉漱。
江玉漱眼神复杂,思念,歉疚,还有未道的疼惜揉作一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压下心中所想,平复了思绪,才再次启唇。
“只道是许久未见,难耐想念。放宽心,人我都遣走了。”江玉漱用眼神上上下下将她抚摸了一遍,又道:“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待宴会结束后姐姐再去找你。”
沈雁行乖巧的嗯了声。
江玉漱眉眼弯弯,笑着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欲坠的泪,正要走。
怎料假山一旁突然传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