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熟门熟路地摸向灯光开关处,开了灯,明亮的白炽光如饿了大半天最终被放出鱼缸前往觅食的鱼儿,迅速游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由于在黑暗中呆了相当一段时间,双眼还不适应太过亮堂的环境,所以洛森在打开灯时,反射性地先用手臂将眼睛挡住,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了双眼。
灯光驱散了屋内浓重的黑暗,将光明严丝合缝地填满了整件屋子,屋内一片明亮,光亮燃尽了所有的黑暗,眼前的场景对于洛森而言是何其的熟悉——这才是自己在夜晚拜访老人时他本该看到的场景,想到这里,洛森不禁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伤心难过中走出来,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冷静地收拾着尸体,但是今天的他破例了。
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做到理智冷静地去面对这件噩耗。他想到当年自己在执行任务时,一时失手被仇家发现,仇家一枪打伤了他的右手手臂,他负伤逃跑然后意外来到了伦敦区e街,是老人帮他躲过了仇家的追捕,并且让他在自己家里好好养伤。
老人在伦敦区没有朋友,在养伤的这些天里,他就像倒豆子似的跟自己讲述着他从前的故事,而自己请假休学,在老人家中养伤,除了日常的自学课本内容便无事可做,于是就认真地听老人讲故事。
老人的故事并不精彩,甚至还有几分凄惨,就连幼年与父母离散,但依旧自诩坚强的洛森听了也忍不住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虽然老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离别与伤痛,但老人的故事不乏浓墨重彩的部分,这个浓墨重彩的部分也是洛森最感兴趣、最喜欢听的故事——老人从军后在军队里的经历,在洛森还没有听老人提及自己的军旅生涯时,他一直以为军人都是过着艰苦疲惫、随时提心吊胆应付敌人的紧张生活,但直到老人说完,他才了解到,军队里的日子虽然确实很苦,但苦中也有乐,在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围在一起唱军歌、跳着时兴的蹦迪舞,节日里也会庆祝,或是举办一些比赛,或是举办一些晚会,晚会上所有人大吃大喝,载歌载舞,十分欢乐。
老人在退役前是某个连的连长,每当他们下完任务后恰逢连里有人生日,他作为连长就会偷偷去当地的甜品店购置蛋糕,等一切都准备好后,连队的同志们就会一起为他庆生;当地的人对驻守的军人们都十分崇敬,见到穿着军装过来的人都会热情地问好,每次他们去甜品店买蛋糕时,店主和店员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有时候还会给他们打折扣,或者送一些小蛋糕让他们带回军队里食用。
每每提起军队里的事情,老人就会显得格外有精神,也特别地有朝气,仿佛他还是年轻时那个力气永远都用不完的小伙子,提到这些事,老人的语气中总会有着极大的骄傲与自豪,也总是笑呵呵的,就连脸上的皱纹也咧开纹痕跟着笑了起来,这种情景也总能感染到洛森,令他原本因身上的伤被迫居家疗养,然后滋生的低落郁闷也随之一扫而空。而这个时候老人总会从储物柜里取出一瓶酒,然后将浓烈的老酒倒在自己的杯子里,美滋滋地喝上一大杯,接着满面红光地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洛森早已经将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看待,他本还以为老人能够活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能亲眼见证自己成为罗伯斯特最出众的科学家,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人就这样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洛森鼻子一酸,眼眶马上就红了。
洛森睁着眼,泪眼朦胧中,他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景象,第一眼看见的则是放置在他面前一张硬木制的深棕色桌子,上面摆了好几个残留着油渍的空碟子,还有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歪倒在桌子上,里面盛着的透明洁白色液体也随着杯子的歪倒洒在了桌上,有部分还顺着桌子边缘流落在地上,洛森凑过去一闻,隐约还能闻到些许酒气,他还在另一个杯子中看见杯子的壁面有残存的几滴液体,洛森拿起杯子细细一嗅,发现也是如出一辙的烈酒味。
洛森记得每当他来探访老人的时候,老人都会在这张桌子上摆好下酒菜,然后等自己提着酒过来,两人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喝着酒……印象中,老人从不会在自己到之前喝酒和食用下酒菜,从当前的状况来看,凶手应该是先将老人杀死了,然后再将下酒菜喝得一干二净,还顺便将老人放在储物柜里的酒也拿出来喝了。
洛森想着想着,不禁将视线移向另一个歪到的杯子上,白炽灯映照着硬木桌上残留的那一滩液体,照出几点细碎的炫光。
洛森突然想到了方才自己盘问那神秘人的时候,那颗突然出现的毒气弹,这个时候洛森的思绪不禁漂移起来,想到方才那个同伙,洛森原先专注思考的神情不觉变得冰冷了起来。
难道这个杯子,是同伙的吗?
但在下一秒,洛森瞬间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另一个杯子是同伙的,那照理来说,它不应该被外力倾倒在桌上的呀!两个在造地、质量、大小、材质都一样的两个杯子,为什么一个是直直立着的,而另一个会歪倒在桌子上呢?老人家里的硬木桌并没有凹凸不平的迹象,为什么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上,会有着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