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电话那边传来许初见极度不耐烦的声音。
时然额角跳疼了下,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拼命咬着唇,才勉强压下胸腔里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竭力隐忍着开口:“我们说好的……”
“那又怎样?”
许初见尖声打断她的话,语气愈发怨毒:“当初你不也和我爸妈说好,一定会孝敬他们二老的吗?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恩将仇报!害的我们一家死的死,散的散,这就是你说的孝敬?”
时然微微动了动唇瓣,喉咙里无声发出一记哽咽。
“时然,你没资格跟我谈承诺!”
许初见狠狠撂下句话,却没立刻挂电话。
通话时长沉默的跳动着,长达一分钟的死寂后,时然听到她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害我妈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告诉你那野种下落的人,只有她。”
许初见话音顿了顿,尾音里藏着急不可耐的恶意。
“你不是样样拔尖儿,备受器重吗?你不是认识许多权威的医生么?那就让他们治好我妈,让她亲口告诉你吧!”
说完这话,许初见果决的挂断电话,绝不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
时然手撑着办公桌角,瞳底情绪震荡。
她不知道许初见这番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她只
能被动的抓住这一线索,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无选择。
“铛——”
桌面上迷你时钟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拉回飘远的思绪。
时然垂眸,看见那小小的敲钟人身体转了一圈又回到钟楼里,时针显示五点整。
深吸口气,草率的收拾好情绪,将迷你时钟放进收纳箱。
收纳箱抱了满怀,刚一转身,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若潭水的黑眸里。
时然怔住,脑子慢半拍的周转过来。
他在这儿站多久了?
男人身量颀长,单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倚着门框,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的打量她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她怀里抱着的收纳箱上。
嗤——
轻慢的嗤笑声极其短促,带着时然看不懂的深意。
“为一个小白脸,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陆靳川声线低哑,余音幽幽拖着,笑意缓慢收敛,眸底冷意泛然。
“时然,你好样的。”
时然蹙了蹙眉,余光扫到他手里拿着的档案袋,心下有几分了然。
“警局那边今早叫我过去核实信息,我忙着办离职没抽出空……”
她干巴巴的解释,说着又觉得格外多余,抿抿唇镇定道:“总之,谢谢你跑这一趟。”
陆靳川冷眼看她,沉峻的面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讥讽。
“空口白话的道谢,不觉得太没诚意了么?”
话落,他直起身反手关了门,大步朝时然走来。
高出一个半头的身形镌着浑然天成的压迫,时然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腰撞上桌角,落实的酸痛感叫她清醒过来。
“陆……”
“然然,你在吗?”
挤到唇边的低呼蓦地止住,门外许司礼略哑的轻唤冷不丁插进来。
时然懵了一瞬,下意识抬首去看陆靳川的反应。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间,彼此的气息迅速交融,暧昧的因子火燎一般窜起。
时然大脑空白着,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将人推进换衣间。
狭小的换衣间挤着长手长脚的成年男性,画面多少有些滑稽。
陆靳川黑着脸,一对眸子更是浓得要滴出墨汁来。
但奇异的,竟没有抗拒。
时然来不及多想,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
“师哥。”
她镇静转身,扬起笑脸的瞬间,若有似无的听到一记冷哼。
许司礼看她笑靥如花,口腔里蔓延出几分苦涩,心下更是复杂万分。
良久,才轻叹一声:“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这没意义。”
他的前途重要,但同为医生,时然的前途一样珍贵。
他不能,也做不到无动于衷看她自毁前程。
“师哥,我只能做这些。”
时然涩然出声,嘴角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人死不能复生,她犯的错太大了
。
不做点什么,她会内疚致死。
她想赎罪,想为许家,为他们做点什么。
师哥出事时,她无法否认的隐约松了松气,是对自己良心将得到一丝救赎的宽慰。
许司礼无言,看着她水亮亮的眸子里漾起真诚的欣悦,一时间如鲠在喉。
心口堵得难受,他攥着手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时然微微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身后覆上一阵寒意。
“舍不得他走?”
男人低戾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
时然一激灵,猛地想起陆靳川还在这里。
他长臂越过她腰两侧,撑着桌沿,乍一看,她像被他从后圈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