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在细碎的阳光下美好地像是天神的礼物,病床外面一侧就是窗,窗外是医院的景色,他翻动书卷的样子映在一旁朦胧的天光里,像是一副浸染在朦胧云雾间的水墨画,如诗如画,似梦非梦。
顾颜欢看着,不觉有些入神。
直到少年的声音慢慢停下,直到她也感受到少年温柔清淡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伸手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顾晏安喜欢吃水果,顾颜欢常常削给他,也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功夫”。
少女如玉的手指灵活翻转,一长溜的苹果皮完整而细长,她细心地分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正准备端给他。
但是抬头一看,慕南矜左臂上的绷带缠地厚厚的,右手拿着书,便想也不想夹起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半是命令半是请求道:“喏,吃一点。”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片刻,顾颜欢恼恨于自己受了前世记忆影响,动作带了不自觉的亲昵,慕南矜则目色沉沉,然后轻轻咬了一口,少年清凉的气息在顾颜欢手指边荡漾。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顾颜欢一块块喂着,慕南矜一块块吃着,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小男孩给小女孩喂饭的时候。
顾颜欢离开医院的时候,向慕南矜许诺过两天再来陪他,她离去的时候少年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却能感受到那双黑眸里划过的一丝不舍,让她一瞬间软了心肠,轻声道:“下次给你带我答应过你的,纪婶的拿手菜,行不?”
靠在病床上的少年笑意生动,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
然后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离去,在那个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时,神色又蒙上了一层深重的阴霾。
慕南矜不是傻子,他有着极高的敏锐度,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心上的少女对他态度的转变,他用命作赌的局赢了大半。
她开始把他当成一个朋友看待,甚至是比他想象的更为亲近的关系。
只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和她亲密无间,想要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要那朵世上最美的玫瑰,只属于他一个人。
更何况,他能发现,她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恍惚,越来越朦胧,仿佛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但又仿佛是确实在看她。
她的心慕南矜猜不透摸不清,但他却能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心。
这颗心,只为她跳动。
病床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却明亮地让人恍惚。
顾颜欢是被请回顾家老宅的,她一出医院就被顾家老宅的管家截住,老管家是跟了顾老夫人四十年多年的老人,是整个顾家资历最高辈分最高的掌事,即使是顾颜欢,也不得不给老管家几分面子和客气。
“老夫人派我来请大小姐,前去顾公馆一趟,她有事找您。”
老管家态度显得有些强硬,身后跟着的众多护卫早早地围住了现场,顾颜欢却也毫不在意,向老管家礼貌见礼,随他一同回了顾公馆。
等顾颜欢来到顾公馆的时候,被请去的却不是老夫人的卧室或者是书房,而是佛堂。
大概谁也没想到,在这样华丽精巧无与伦比的顾公馆中,有这样一间古色古香的禅房,房内摆设有一座精巧的佛龛,蒲团上跪着一位两鬓花白的女人,她面前摆着一本经书,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双目微阖,嘴唇嚅动,正聚精会神地诵读着。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老人的眼睛倏地开 不同于一般老人的浑浊沧桑,她虽年迈,但双目粲然有神,隐隐还带着锋锐。
顾颜欢来到禅房,随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安静地等待着,老夫人上了香祈了福,才被候在一旁的莫婶扶起来,却始终都没有叫起顾颜欢,只是任由她跪坐于此。
莫婶搬来一把檀木椅,老夫人正襟危坐,满眼肃穆地看着自己一手瞧大的孙女:“周家的事情,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顾颜欢微微一笑:“周家罪证确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孙女已经命人传出了消息,摔车案的真相明天的报纸就会印出来了!”
“胡闹。”老夫人肃声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做整个顾家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
“这样不是更好?借此清除族中势力,也可以以正视听,至于名声,祖母实在想多了,这些所谓的豪门秘事在更多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处理完毕后他们也只会叹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恩果。
孙女就是要所有对我和哥哥心怀不轨的人付出代价,陆家的高夫人是,我的好四婶也是,他们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顾颜欢没有在意顾老夫人的严厉,未避其锋。
望着她这副桀骜不羁的模样,顾夫人也是无可奈何,倒是长叹道:“你分明早就知道你四婶不怀好心,早可以制止她或者告诉你父亲和我,让我们来处置,偏偏要等到她下了手,再来拿自己的安稳去赌,你这是何苦?”
“我到底为何,祖母您真的不知吗?”顾颜欢目光灼灼:“他们已然有了不轨之心,那么早晚,明枪暗箭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若是不豁得出去,他们也不可能让我抓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