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欢来到慕南矜的病房时,他正安然地躺在床上,一路随行同她通报慕南矜病情的医生说他恢复地很好,只是不喜欢说话,总是安静地看书。
半明媚的天光里少年精致如画的侧脸让人心神摇曳,他的膝上放着一本书,整个病房都十分安静,只剩下轻轻翻动书的声音。
顾颜欢一眼就看到了书名,这样场景让她想起了许多过往,那些她曾经努力压制却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深植于心的记忆。
他和她,也曾有过岁月静好的好时光。
彼时他们还在一座小岛休养,海天一色,风声波浪,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每每睡醒都能看他,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袖子卷到了小臂,修长笔直的双腿叠着。
那本书就放在他的膝盖上,是世界名著,《百年孤独》。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他们抛开了一切打扰,不用上班,没有工作,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就一起窝在书房里看书,他坐在沙发上,她躺在他腿上,听他念这本书。
“Cien-a?os-de-soledad,百年孤独,”
她玩味地念着它的中英名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上半身凑近他,他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托住他的腰,带着温温的笑意低头看她。
他一下丢开书,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身体一翻就把她放平在沙发上。“我怎么舍得你百年孤独。”
“谁说我会孤独?没了你,我就去找别人啊~我说的是慕少你呀,你要是没了我,你一定会孤独终老,毕竟你爱惨了我。”
她开着玩笑,他眸色浮沉,却还是笑着吻上她,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喉咙间轻笑:“说的是,我爱惨了你。”
彼时她觉得风月里的情话不能当真,都只是增加情趣的玩笑罢了,到后来却越来越看不清,猜不出那到底是真是假。
小岛上的七天,是他们最亲密的所有,她在每一个夜晚枕在他的臂弯,听着他的心跳入睡,她在每一个清晨从他的怀里醒来,仰起头就能亲到他的下巴。
他曾给过她那么多温暖,她也曾经以为他是她黯淡生命里的一束阳光,最后一份救赎,可是最后,还是一点点被碾地粉碎。
所以现在呢?一切要如何重新再来?
她不知道,更不明白,她可以将一切抵消,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面这个人。
当疯狂与激情退下浪潮,她剩下的,只有紧张,只有无措。
顾颜欢长吸了一口气,抱着一束艳红的玫瑰花敲开了房门,慕南矜寻声望去,一身黄裙明眸皓齿的少女映着娇艳美丽的玫瑰,对他温柔浅笑。
她的笑从来都是内敛而沉静的,唇角微微一扯,便是温和而疏离的弧度,温和谁都看得出,疏离却只有他明白。
他以前看着那样的笑,总是十分不适。
此刻她的笑,终于第一次放纵恣肆了一回,眉眼都凝了一抹淡淡的轻晕,一双明眸黑白分明,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欢喜。
她将那一大把玫瑰塞到慕南矜怀里,明媚地笑着:“暂时不能兑现承诺,先带给你一个小case。”
慕南矜看着她,低头去闻玫瑰花的芬芳,脑海中却想起来了十年前小女孩的承诺,那样天真稚嫩纯粹的笑慢慢地和眼前的人融合,第一次真真正正让他把两个人完完全全联系到一起。
是她,一直都是她。
少年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温和浅淡,再没有了从前的清冷淡漠,却有着惊云破月一般动人心魄的美感:“这样就好。”
顾颜欢捡起放在他膝上的书,像是十分感兴趣似的翻了又翻:
“Cien-aos-de-soledad,百年孤独,你很喜欢看百年孤独,好巧,我也喜欢看,我给你念一段吧。”
少女的声音清亮而温柔,如三月湖畔最静谧的风,吹在人心上,掀起丝丝涟漪。
The past was a lie, that memory has no return, that every spring gone by could never be recovered, and that the wildest and most tenacious3 love was an ephemeral truth in the end.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A person doesn't die when he should but when he can.
人不是在该死的时候死,而是在能死的时候死。
她念了一段,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莞尔一笑,抬眸望向他:“我给你念了,你也给我念一段吧。”
顾颜欢最先听到一阵标准又流利的牛津腔,低而沉,让人十分舒适。
她微微侧过头看过去,先看到从微微拉下是百叶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光,璀璨得好像一捧细碎的彩钻,再然后就是光影里的慕南矜,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