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有些早,在沈宛珩还没换上过冬的衣物时,洋洋洒洒的小雪就遮掩了黄昏的夕阳。
虽然晚膳的时间过了,但厨房里的婆子们依旧不得空闲。
雅春阁的兰哥发了热病,要熬姜汤喝。
风吟居的二姑娘口舌干燥,要吃雪梨膏。
听雨楼的三姑娘说是晚膳不可口,这会子饿了,要吃杏仁软酪。
来回穿梭的人影中,穿着单薄的沈宛珩倔强的等在灶旁。
“哎呦五姑娘,你可别在这里杵着添乱了。可叫我们快些忙完吧,都要累死了。”刘婆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四岁的小女娃儿。
沈宛珩委屈的瘪了瘪小嘴儿,乱糟糟的头发毛好像受到主人情绪的传染,蔫蔫的耷拉着。
“刘妈妈,我和阿娘的午膳、晚膳,都没人送去,早上还是拿昨儿的硬馒头垫了垫。”沈宛珩虽是四岁,语气透着稚嫩但逻辑却很清晰,“你们是想饿死我和阿娘么?若是再不送饭过去,我便要去夫人那里告你们懒惰。”
这将军府里的婆子们都是偷奸耍滑惯了的,从是不把雨花阁的这对母女放在眼里。
倒是听闻要去夫人那里告状,她们有些怵了。
这些日里,雅春阁的兰哥一直病着,夫人也跟着着急上火的,这会儿谁敢过去触霉头。
刘婆子对着李婆子使了使眼色,李婆子万分不情愿的将几个发硬的凉馒头和打算带回家喂狗的剩菜装进了食盒。
“拿去吧。”李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恶劣的将食盒丢给沈宛珩。
沈宛珩拎了几下没拎动,软声道:“还麻烦妈妈跟我跑一趟吧。”
李婆子正要拒绝,厨房管事的刘妈妈说道:“你就跟五姑娘去一趟吧。”
李婆子不敢再说什么,拉着一张脸和沈宛珩一起迎着风雪走向雨花阁那边。
夜色沉沉,薄雪映出一片淡淡的光亮铺彻着灰蒙蒙的将军府。
沈宛珩跑一会儿就要停下等着,“李妈妈你快着点啊。”
“哎呦五姑娘,这雪天路滑的我这老胳膊老腿摔一下是要命的。”李婆子说着,有意将脚步放的更慢了。
沈宛珩抿着苍白的双唇也跟着放缓脚步,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催促,李婆子会走的更慢。
寒风还不至于刺骨,可沈宛珩衣着过于单薄破旧。雪花也欺负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往沈宛珩的衣领子里钻,没一会儿沈宛珩就冷的直发抖。
当雨花阁微弱的灯光隐隐落入视线中,沈宛珩搓了搓冻僵的脸颊挤出一抹微笑,边跑边喊着,“阿娘,阿娘,晚膳送来了。”
地上的白雪被她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回应她那简单又容易满足的开心。
推开房门,沈宛珩猛然顿住脚步,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僵住。
一个陌生的,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正跪在床上欺负着阿娘。
只见床上的阿娘衣衫不整,她像丢了魂似的满脸泪水,目光痴呆无神。
“你放开我阿娘。”沈宛珩跑上前,像一只凶狠的小野猫狠狠的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腕上。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沈宛珩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感觉再用力些男人的皮肉都要被咬掉了。
男人因为吃痛又被打断兴致,恼怒的一脚将沈宛珩踹了出去。
这一脚,仿佛被震碎了一五脏六腑,疼的沈宛珩全身痉挛着爬不起身。
那贼人完全没将这四岁的小女娃放在眼里,淫笑着又扑向貌美的李氏。
沈宛珩擦去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的起身后,爬上凳子抓过桌子上的烛台。
她晃晃悠悠的过去,用尽力气将烛台砸在男人的身上。
“不许欺负我阿娘。”沈宛珩喊着。
这会儿,送膳的李婆子推门进来。
沈宛珩以为得救了,岂料那李婆子见状吓得手里的食盒都打翻在地。她连滚带爬的跑出雨花阁,没多时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快来人呐,李氏她与人通奸了。”
男人逃走了。
一群婆子和家丁冲进雨花阁,将完全呆滞无神的李氏拖下床,又像拖死狗似的拖出雨花阁。
沈宛珩哭着追出去。
那一夜,将军府的灯火从雨花阁绵延到雅春阁,如蜿蜒的火龙将将军府照映得如白昼一般。
沈宛珩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雅春阁。
她想保护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