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又听着她爹在东屋,喝了几杯就在哭:“大老爷怎么就这样去了。”
吴氏在埋怨:“你何必在老太太跟前也哭。召得她伤心。太太们听说了,哪里再敢叫你去磕头?”
“怎么不应该了?”
她听得叹气,大老爷是嫡长子,老太太的亲儿子。
按说,这侯爵本应该是大老爷的。后来在燕京城急病一场,年纪轻轻就去了。
从此,她爹就有点三不着五的稀里糊涂,把她这个亲闺女都弄丢了。毕竟当初如果大老爷在,如今这大管事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大老爷还许诺,他要是学医学得好,请个师傅教几年放他出去考个医官儿也是小事。毕竟是从小跟了一场的书童。
老太太看到她爹,总是伤心,想起亲儿子。
曹夕晚想,她爹娘还是不要往老太太跟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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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自家枕上,望着帐外的清寒秋月,直到东屋灯灭了,她才朦胧地睡去。
巷子里巡夜的锦衣番子,打过了二更梆子。
柳如海早早换了一身夜行衣,越过了曹家院墙,看到了她的窗。甚至还看到了她刚吃完饭时,站在厨房里洗碗的身影。
灶火浅金,月色素淡,皎皎玉女。
他记得,她在灶前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了窗外。
他早已侧身。
她推开厨房门,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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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院中,一地月色。门外有锦衣巡守番子走过的脚步声。
他当时,细细观察,更是猜不透她。
修炼过幽冥九变的人,依他的推测,耳力眼力恐怕比常人都强。
现在散功了,也是如此?
或者,就是陷阱。
京城风云变幻。他亦有耳闻。
燕王爷疯病,燕王妃传信到周王府苦苦寻医,为他诊治。请了他过府为总管。依他看,燕王府并不是疯了,是修炼幽冥九变出错,病重了。
修炼这幽冥功,眼前这位散功。
燕王这位又病重。
有点巧合?
他在月光下,细看她,神色倒是比前几天看到时,要好一些。
又突然看到了她在厨房窗前摆一只大海碗,泡着些熬粥的食材。备着明天用。
他一看就知道,是他开的食补方子。
他不禁微微一笑。
他开的这方子,与燕王现在用的食补方子,一般无二。
并未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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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回了厨房,水声响起,她似乎还在洗碗。
他想,时机不对。
且她,似乎并未邀请他过来一叙。
是他又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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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影婆娑,他折返家中,解衣亦在枕上沉吟。
这巷子像是从锦衣卫护卫司里调来了不少高手,增加了巡逻的次数。
是为了准备侯府大婚?还是为了废人青罗。
不论为何,他需要寻找更适合的机会接近她,才好。
只不过,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帐顶,突然笑了。
想起她在屋里一边洗碗一边骂他:“姓柳的,但凡是个正经人,哪里敢答应我家里来吃饭?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便是邻居也要有个一年半载才相熟。家里就我一个女儿,你请他,他就应该来?爹爹你是糊涂,他就是有奸心!”
这话,他可是听到了。
他有意接近,似乎,唐突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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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天,三秋桂子从南熏门外开到了山间寺院。
正是九九重阳,踏秋时节。
天下太平不过十数年,京城百姓,呼朋唤友,全家出城登高赏秋。
行人不绝于道。她提着行李包裹,在相熟的驴马车行里雇了辆小车,出城到了郊外尼寺诚福寺。
——她时常这样替侯爷收帐目,家里倒也习惯了。
正好不用见到那柳书生到家里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府里六公子写了保书的。
她也不方便弄死他。
都成废人了,还结什么仇。她想。
周王府在寻医治病的事,她也听说过。听说是进京城寻医问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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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尼寺里寄住了十几天,没有一天是不热闹的。
先是,锦衣衙门程总旗的太太进寺包了上等院子,洗了几日温泉。
接着又是刘千户家的女儿生辰,刘娘子订院子开了场生日桂花宴。城中与她交好的武官家的娘子们纷至踏来,莺声燕语。
她们在秋桂树下投壶、设靶子,嘻笑着射几箭,撞落一地碎金残花,赌一盏浮香桂花酒。
没几日,又是衙门里十几位小旗家的太太好佛,约着一起来上香还愿,做佛事。
来来往往的香客,至少一半都是锦衣卫衙门的家属女眷。
“皆是托侯爷之福,鄙寺才能香火鼎盛。”
知客尼慧明师太捻着佛球,慈眉善目,闲坐她房中。师太知道她如今的遭遇,每日都来她房里与她说一会儿闲话。
她皮笑肉不笑,暗地里警觉着。
慧明师太是前朝旧宫人,诚福寺里女尼们都是前朝蒙元宫中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