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保书儿,揭了东屋帘子问:“娘,对门租给了应试的举子?”
“你爹在街上带来的——就是个秀才,考不上就弃儒学医了。这保书儿还是你爹跑上跑下,求了六公子。”
“……”她就知道是家里坏了她租房的大事。
她爹在街边遇上个假乞丐,都能上当。
当初,这爹也能不小心把三四岁的她弄丢了。
让她一个人流落在燕京城。
要不是侯爷遇到了她,她就在外面饿死了。
她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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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屋打点着自己的行李小包裹,带上短刀,准备出门一趟。
她和往常一样,走到厨房里蹲着拨火,摘菜。
帮着娘一起做饭。
饭蒸雾起,她才说道:“我要去寺院里住几天,收收帐。”
“不是说不去了?小晚,你舅妈今天来了,你表妹的事你和大管事说了?”
“叫爹去说吧。他不是去大管事家里,给他家二儿子还出诊看病来着?”表妹汀娘,想进侯府里,还要周大管事答应呢。
“如今哪同以往?”曹母叹气,“现在大管事一个贴子都能请御医来看病了。你爹和他明明一辈儿的,只有这点小能耐。就府里几个熟人还信他,请他帮着扎几针。卖点熟药丸子。现在他的脸面都不如你。小晚,侯爷和你说起……你的亲事了?”
曹母用长柄勺搅着汤锅,吞吞吐吐觑着女儿。
曹夕晚和曹母生着六分像的脸庞儿,容貌自不必提,与母亲不一样的是那双眼,吴娘子的双眸更温和,而亲生女儿的双眼里暗藏惊涛波澜。
她蹲着拨火,忍着不耐烦。
不管她娘怎么问她亲事,她什么也不说。过了一会儿菜摘完了,她起身回自己房里。
她娘便是气她嘴紧,也不敢说话。
到底当初把孩子丢了,觉得女儿可怜。
而且女儿回来,叉腰问:“故意丢了我吗?”
“不是!”
“生了弟弟吗?”
“没有,我的儿,你是我亲生的……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当娘的哭得肝肠寸断,女儿一脸狐疑。她只能想,这孩子脾气怪一些必定是外面吃了苦。
曹夕晚走在院子里,偏偏被一人拦住,是刚回来的爹:“你站着,我给你诊诊脉。”
“……干什么?”
“方才,我去叫对面的柳秀才,本打算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她忍着没恼,翻白眼听着。
“他说今天遇到你回家,说你脚上像是摔了一跤,让我为你正正骨。他那医道远不如我,我一听就知道不是这回事。你这是脚步虚浮,元气不足。我刚才看你似乎是久病之相。”
她想,终于发现了。这都病了一年了。
她散功成了废人。
一年了。
她不耐烦:“不用诊了,我心里有数。”
“胡说!你在侯爷房里到底怎么打算,你给我说实话。”
爹拖着她进了东屋,坐下来瞪着她。
娘在堂屋里摆桌子布菜,跟进来坐下听到这一句,吴娘子渐渐就变了脸色,不由得就多想了。曹母骇然站起:“你,小晚你不会是?”
不是怀孕啊。她叹气。
“……我就是病了一场。你诊脉吧。”她叹气,免得他们闹起什么给侯爷做了通房丫头,在外书房侍候了这些年,怎么都应该有个名份做姨娘才行。
“我不是侯爷的通房丫头。”
“……”父母皆是沉默。
爹娘都不相信。所以她也习惯府里的风言风语了。
爹娘就算不是这样想,舅舅舅妈那起子人还有不多嘴不盼着她做小老婆的?
也是怪她,在外书房这些年,半点好处没分给亲戚。
实在她就是看不上那几个舅舅。
再者,她瞪了亲爹一眼,倒好怀疑亲女儿?怎么不想想萍水相逢的,他怎么就敢一见面就把奸细引到邻居家来租屋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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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在隔壁。
深夜静坐。
耳边听着邻居家一墙之隔的说话声,她和爹娘似乎不太亲近。
他想起儿时她像个鬼魂儿在坟场里住着,六七岁自己洗衣服吃饭。
她居然没被拐子卖了?
而且,每天她都能看穿他儿时的乔装。不仅是换衣裳,还有易容。
他儿时的医术,制一瓶易容水不难。至少也能改变三四分相貌。
且她当年才六七岁。
果然那时候,宋成明一眼看出她的异材?
他想了想,寻思着还是备些礼物,与曹父多多结交。
若是去她家中用饭,应该能和和气气和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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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得亲爹拿了一盒子腊肉进来,说是对面柳书生得的诊金,分了一半送他。
她便知道,他爹过几天九月九重阳节,必要请奸细过来吃饭。
她懒得理。
侯府准备迎娶新夫人,虽未明说,曹夕晚也知道自己这阵子不用进府当差,免得碍眼。
她便准备去寺院里寄住几日,为亡人战百刀做个佛事。
曹父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