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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草(1 / 3)

“缺德吗……哦,这样啊!反正是他想写的,对吧。”

周亦行仿佛没有风竹尘的听到的话一样,用手搔了搔头,嘻嘻一笑了之。

要不是周亦行百般怂恿,那小孩又怎么会想写这劳神子的玩意儿。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了,风竹尘连周亦行什么时辰饭后打嗝、午夜什么时辰想拉着自己发疯解闷都知道,这肚子里的坏水当然也知道。

别的不行,这“坑蒙拐骗”的伎俩,周亦行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利索得很。

想起师父所言,这小叫花子未来能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整出不少幺蛾子来。虽说风竹尘刚开始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师父见过千人千面,卜卦无一例外地应验。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风竹尘慵懒地抬起眼皮:“所以你真不听你师父的话吗?万一真的一语成谶,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在周亦行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怕”这个字。尚未他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偏想以自己之力掀起狂澜。

“一个生辰八字算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定人终生了?”周亦行噗嗤笑出声,“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什么孤鸾命,什么天煞孤星,不都是人来定义的吗?为什么要甘愿俯首为人低,为什么要甘愿顺应天命二行?

“哼。我当然不觉得,我占我师父立场。到时候别说我没劝过你就行。”风竹尘不屑道。

周亦行顿时起了急:

“那你就信命吧。一辈子刻这没什么用处的木雕!一辈子都待在这破地方,反正都是困在同一个地方,反正你也安之若素。”

正听着周亦行说话,风竹尘手下的刻刀猛地一顿,他的指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瞬时间渗出血来。

那哪能一样!

之前是为了脱离天牢,安之若素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如果连风家最后一根稻草都倒了,那所有人都会认为,风家已经彻底垮掉了。

想起那年大火蔓延千里的京畿道,浑身带血的大管家周嫂嫂在火场中抱出孩提时的风沉香,极力不让泪水落下,眼中神情悲怆。

现在京畿大道上尸骸遍地,往昔繁华景象不复,外藩人提着朴刀来到这里的时候连云彩都是腥红的,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是孑然一身背着风沉香,从血地上一寸一寸挪过来的。

一寸、一寸的挪移——

她的手掌早就被粗粝的石粒磨破,混着不知道是泥泞还是血渍,她不能站起身,因为头顶有敌军的追踪鹰,身后是茹毛饮血的外藩人,旁边是死不瞑目的亲眷。

痛楚,哀绝。

她分不清地上到底哪个血肉模糊不清的躯身是属于自己孩子的,其实她也不敢去看。

只知道当时外藩人把自己两个孩子当作“风家余辜”杀害的场景,现在头脑都是茫然一片。

她什么都不剩下了。

敌军提着刀枪破门而入,万千人步履携来风,吹灭屋中的白烛。丞相夫人像是已经认命一样端坐在那里,悄悄扣动了藤椅后的机关。

“阿大……交付你最后一个任务,寻到他们二人后,护佑他们平平安安长大,莫要为我们复仇。”

腿脚不便的丞相夫人只能摇摇头,在推离周嫂出机关后的暗门,面容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一种的恨意此刻被无限放大,笼罩在这位面部已有细纹的中年妇人心头。

除了两个孩子,丞相府还剩下尚在逃亡的小少爷风竹尘与藏在丞相府后山上的山神庙的小千金风沉香。

七年前饥荒时候是丞相给周嫂嫂救济,周嫂嫂的父亲的丧葬费也是老夫人所出。她不忍心在老爷老夫人逝世后撒手不管。

当初和丞相老爷与老夫人承诺过,要把丞相府打理的事无巨细,把小公子和小姐认认真真地服侍好了。

想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周嫂嫂冒着箭雨义无反顾地冲向后山。

唯一人逆着人流而上。

葳蕤草木染血,朔风卷折百草。

十二岁的风竹尘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赶忙上前拉住大管家:

“周嫂嫂,我爹呢!我娘呢!”

大管家不多言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兀自摇摇头。

她微微俯身,从怀中颤巍巍的拿出一块染上血的通行牌,上面的血渍还是新鲜的。

她皱了皱眉,将通行牌往自己身上蹭了蹭,结果发现越蹭,令牌上的血就越多,她只得就此作罢。

“外藩反叛,京畿道沦陷,大圯国留不住了。小公子快些带着小姐离开。”

风竹尘看着她悲怆的神情,又揽过过自家妹妹的背脊,不由得潸然泪下。

他们成孤儿了。

三岁的风沉香天真的眼也看向忍不住落泪的兄长,她察觉到周围环境不对,自己脱离了娘亲的怀抱,也呜呜地哭起来。

“老夫人嘱咐小公子……咳咳——”

周嫂嫂们猛烈地咳嗽起来,正当风竹尘想要扶起她的时候,周嫂嫂忽然摆了手,示意让他们快走:

“不要……不要为他们寻仇。”

命是丞相和夫人给的,如今她要亲自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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