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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字(1 / 2)

这种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戏谑自己对着星星许下的愿根本不可能实现,告诫自己所行所为都是徒劳。

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告予自己天际上每一颗能星能实现的愿望都不同,多到满足自己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知不觉,他恍然抬眼与周亦行对视时的瞬间犹如苦厄桥断,锁住心神的枷锁也应声而碎,苏九允的心头裸|露出最原始、最单纯的一点点的柔软。

苏九允朝着周亦行躬身拱手而拜,用略微稚嫩的声音说道:

“师兄。”

“掌门没收你入门。”

周亦行乜斜一眼苏九允,苏九允注意到他的唇明明不是很薄,他本身生着多情的皮囊,话语却是冷冰冰的。

“那……师父?”碰了一鼻子灰的苏九允没有放弃,继而试探着回答。

“……”

周亦行正眼也没瞧上他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过苏九允面前。

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个称呼吗么,姑且随他罢。

周亦行走过携来的风,撩起苏九允的额前的碎发,苏九允望着他的背影,诧异地眨眨眼。

也许连周亦行也未曾发觉,本来刻意无情的自己,在一次次的给苏九允让步。

这个时候苏九允隐隐觉得,他的那半分无情其实是故意伪装的,当初他给自己挡剑的疏狂之气犹荡于四方。

苏九允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追随他共担爱憎。

夹道两旁是三尺高的白茅,绒绒白茅沾惹薄雪更显肃杀之意。周亦行带领他来到疏影派的西厢房,上面牌匾赫然写着“归去来兮堂”,苏九允的脚下蓦地一滞。

“归去,来兮?”

苏九允一字一顿,双眸因明艳的光耀得微眯。

“师父给我测了八字,赐我‘敛’二字,又赠这小屋‘归去来兮’的名字。”

苏九允托住自己的下颌:“这‘敛’,可是‘收敛’之意?”

周亦行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拆开来看,其实是‘剑收’之意。我明明是习剑之人,你可知为什么师父让我‘剑收’?”

“为何?”

苏九允不解,仰头望他。

“剑出鞘的无情有情的判定,全凭剑主的一念之差,而收剑要比出鞘更难,‘收剑’需要克制自身、收敛天涯浪客的心性,这往往需要更高的境界。”周亦行温吞道。

古往今来,许多老前辈在山巅决战,大多都斗得你死我活,非要争个名次高低,最终两败俱伤。

就像是十年前血月宗副宗主和丐帮长老在摘星崖决战,双双中对方的剑身亡,从此二派结下仇怨,势不两立,发誓要为己方长老报仇雪恨。

疏影派一直深藏若虚,从不在百大门派中张扬自身,许多参加各种武林会谈的门派掌门无往不利,互相传授交流“出鞘”的剑法。

所有人都以为疏影派终究如翠叶难敌萧瑟风,已经走到了陌路。只有疏影派的人懂得。每一代的疏影派弟子却用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习剑,便是为了学习如何“收剑入鞘”。

这一点倒是与其他门派大有不同。

“求公子赐字。”苏九允忽然拱起手。

“如果你只是想报恩,就不必假惺惺地说出此言,拿走那荷包也能让你温饱一阵,权当我接济了穷困之人——”

周亦行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石桌案,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衣衫褴褛的少年,眼神中既有审判,又有探询之意,让苏九允捉摸不透。

“但是当你来到这里,也许比你原来更加穷困潦倒,一入江湖,是风平浪静,抑或是腥风血雨,你都要承受。你现在不愿还有机会。”

现在江湖表面上还维系着繁荣景象,就像前几日天下会武宴会其乐融融,本质上却已是末日黄花,只要有一根导火线就可能让整个江湖陷入炽烈火场。

这种轻轻一触,即碎的美好幻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劳请公子赐字!”

苏九允单膝拜地,瞳中有专属少年的坚定与尚未被世俗沾染的纯粹。

周亦行拾起桌案上的泛黄书卷,随意翻了几页,端坐四方石凳上,支颐而问: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让我赐字,好生新鲜,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想先听听你入派的缘由。”

少年的双眼果然是清澈的,只是不知道这种清澈能否持续到永远,是否会在那一天变得污浊不堪。

苏九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九允愿永远追随公子,提剑并肩看山河。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论身为浮萍身,九允都愿奉陪到底。”

还挺执拗。

不过倒也有点意思。

说出这话的时候,苏九允莫名耳根后通红,幸好周亦行并不知晓此事。

“哎呀!”

本是在周亦行掌中的一书卷落到苏九允的怀中,苏九允因这带了内力的书卷连连向后趔趄了几步。

“赐你‘狂’字,愿你一生疏狂,永远不失如今的天真稚气。喏——”

折扇轻轻敲打在苏九允的后脑上,周亦行的语气也温柔了几分,看到此景,苏九允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以为入不了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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