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卿轻蹙了下眉,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话。
又瞪大眼睛仔细瞧了他几眼,确认他应该不是坏人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喝酒了。”
“喝酒就会变得危险么?我还是第一听到这种说法。”
景麟鸣眼中含笑,他听惜卿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有意逗她继续再说下去。
惜卿闻言竟然有些忸怩,小脸含羞,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被下药了,但是我偷跑了出来,不过若是没有解药,等会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景麟鸣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有如此遭遇,连忙上前仔细观察。他常年领兵,对医术也略有涉猎,认为自己眼下应该可以勉强应付一会儿。
他一边将惜卿抱入亭中,一边吩咐侍候在暗处的近卫前去寻太医。
可是他在给惜卿把完脉后,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何不妥。于是又细细观察了她的面部神态,觉得她怎么看都只是喝醉了而已。
但太医尚未赶来,他只好耐着心问她:“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吗?你现在身上可有何不妥。”
此时正值三月中旬,天气还不算彻底转暖,亭中有清风拂过,平躺在席上的惜卿只觉得一股裹挟着凉意的桃花香味扑面而来,这让她惬意不已,便自动忽略了耳边人询问的声音,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景麟鸣看她这小醉鬼的模样,哪有她口中所谓的“控制不住自己”,料想自己刚才的诊断应该没错,她压根没被人下药,只是酒喝多了而已。
顿时又气又笑,便起了捉弄的心思。他轻戳惜卿的额头,带些调戏的语气对她说:“你不是说没有解药,那要不要我来当你的解药。”
惜卿这会儿半梦半醒,潜意识里告诉她眼前这人也不安全,可她现在实在是太舒服,舒服到只想睡觉。于是哼唧了两声,一副撒娇讨好的模样,完全不回答景麟鸣的问题。
景麟鸣却极有耐心,轻晃着她的肩膀,说:“你现在先不要睡,小心明天醒来染上风寒,到时候难受的可是你自己。哎,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别睡。”
“不成,不成,我才……才十四岁,我太小了,不成。”
惜卿像是梦中呓语般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但若是仔细看她的表情,就会发现她这话说得实在是认真,一本正经到让人忍不住发笑。
景麟鸣笑出声来,也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十四岁不小了,大胤的女子在这个年纪嫁人的还少吗?”
惜卿却有些恼了,生气的回他说:“我不能嫁人,太监哪能嫁人!”
“太监,什么是太监?”景麟鸣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快要被他给弄清醒过来的惜卿有些不耐烦,她想起这个朝代还没有太监这个说法,便十分直接的对他说:“就是阉人,阉人你懂不懂,我是阉人。”
景麟鸣听到她说的这话,竟然愣住了。
一时间,他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眼前这位面胜桃花,被他认作女子的,竟然真就是个阉人。
他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想起自己刚才初见他时,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人的内侍打扮,可因为他面容出色,心里才存了份侥幸,不料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好了,该轮到自己在这里尴尬。
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景麟鸣的近卫领着太医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清隽,气质清雅,景麟鸣对他并不陌生,因为刚才大殿上在皇上身边侍候着的,就是此人。
他自称是景麟鸣身边这个小内侍的干爹,说身边的太医也可作证。
太医正在为昏睡过去的惜卿把脉,认真检查了一番后得出了与景麟鸣相差无几的结论,惜卿确实只是喝醉了。
但景麟鸣却对程霁泽有些怀疑,他神情严肃,话语中也带了一丝冷冽。
“刚才你这干儿子自称被人下了药,是自己及时偷跑出来才免遭人欺侮,如今你来寻他,可否告知本将军,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也好让我帮人帮到底。”
岂料程霁泽只是淡淡一笑。
“将军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而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过以后您在洛阳为官,弄清楚此事也并不麻烦。所以,请恕在下先行告辞。”
他抱起惜卿便要离去,身边的近卫欲拦,却被景麟鸣止住了。
景麟鸣突然想起今日入殿时瞥见的那位与廖玉熙举止亲密的内侍,虽然当时并没有看到他是什么长相,可他的身形却在景麟鸣的脑海中与今晚这位醉酒的内侍慢慢重合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头痛,对身边近卫说道:“回府后命乞扶连查清楚,廖玉熙与程常侍身边那位‘干儿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面容冷峻,眼底更是一片墨色,仿佛刚才脸上的那些温柔笑意,都不存在过一般。